見到自己過去的老大哥俞武成前來,蹺腳長根沒有任何話說,當然是滿口應承,馬上就表示可以歸還胡雪岩的那批軍火,但一待俞武成離去,蹺腳長根一拖再拖,老是不見動靜。俞武成聽到消息後對此十分氣憤,但又有何辦法呢?隻能大罵蹺腳長根大逆不道,一旦翅膀長硬,就忘了本。
胡雪岩見通過中間人協商說和的辦法行不通。蹺腳長根如此無賴,俞武成也拿他無法,隻好另打主意。既然蹺腳長根行蹤已定,不過是憑手中有點江湖勢力,才敢對俞武成這麼愛理不理。那最好的辦法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必須給蹺腳長根一點厲害瞧瞧,至少也要嚇他一嚇,讓他知道胡雪岩這個人是不好惹的。與蹺腳長根相比,胡雪岩的優勢在於官場有人。胡雪岩在官場十分吃得開,浙江巡撫何桂清就是他的大靠山。當初為了巴結這座靠山,胡雪岩連心愛的新寵小翠都拱手送給了何桂清。如今他的軍火被劫,自然是依靠何桂清這座靠山的時候了。
胡雪岩了解到蹺腳長根為匪多年,並且以前曾有對抗清庭的劣跡。胡雪岩便牢牢抓住這一把柄,對蹺腳長根施以重壓,說蹺腳長根如果堅持不歸還所劫軍火,他胡雪岩要請巡撫大人出兵圍剿烏嶺山。胡雪岩同時用安撫的辦法對付蹺腳長根,力勸蹺腳長根退回槍支,並歸順朝廷,否則遲早會受到朝廷的圍剿。實際上胡雪岩如果真能收服蹺腳長根,也可以因勸服擾亂治安的土匪歸順有功,從而在官場上又可博個名聲。蹺腳長根本就是江湖中的無賴,是個極會耍腦筋、變花樣的人,口頭是一套,暗地裏做的又是一套。蹺腳長根口頭上答應歸附,但說到具體地怎樣歸附時總是推三阻四。胡雪岩知道,沒有真正的官軍來嚇唬他一下,他是不會輕易就範的。
於是,胡雪岩寫信將此事秘報於浙江巡撫何桂清。何桂清以前曾得胡雪岩多種好處,此時也夠交情,馬上調遣官軍,將蹺腳長根的老窩烏嶺山圍了個水泄不通。一場交戰眼見一觸即發。
胡雪岩見兵匪兩家對壘,成劍拔弩張之勢,知道一旦交上火,蹺腳長根無疑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這時胡雪岩考慮的更多更遠:萬一真要交上了火,於人於己都無好處。對胡雪岩來說,這種損人又不利己的事不是他的一貫作風。對蹺腳長根來說,且不說他長期立下的基業就此化為灰燼,這一舉對類似蹺腳長根這樣的盜匪也會受到很大震動。況且胡雪岩的目的是招撫,而非剿滅。如果這些土匪勢力能歸順朝廷的話,在那兵荒馬亂的年代裏,是完全可以利用的一支武裝。再有,對何桂清來說,他抽調的這些都是負責城管與戍衛的非正規的軍隊。這些兵勇根本沒有上過戰場打過仗,並且按規定這些官軍是不能隨意調去外地出征的。真打起來,雙方肯定都有損失。而且這件事的影響一旦進一步擴大,有可能有不懷好意之人利用此事奏何桂清一本,那何巡撫大人的烏紗頂戴不就成問題了嗎?
所有的事情胡雪岩通盤考慮了一下,認為自己承擔的壓力著實不小。因此隻有招撫才是上上策。在這樣異常緊張戰火一觸即發的氣氛中,胡雪岩決定親自上烏嶺山一趟,和蹺腳長根麵談。
夜深人靜,蹺腳長根呆在屋裏苦思冥想琢磨對策。看到山腳兵多將廣,他感到自己是插翅難飛了。蹺腳長根已經做好破釜沉舟的打算,要與官兵拚個魚死網破。這時,他忽然聽得一個嘍羅來報,說胡雪岩上山求見。在這種時刻,胡雪岩居然敢隻身冒險來見他,他就不怕死?蹺腳長根不得其解。
胡雪岩進得屋來,用了幾著極漂亮的手法,就將蹺腳長根收服,並且使他心服口服。胡雪岩首先惠之以利,讓匪首嚐到歸順朝廷的甜頭。申明以前許諾招安的條件不變,蹺腳長根的人馬繼續由他自己統領,並給他加四品武官頂戴,但條件是聽從朝廷調遣。另外附贈當時胡雪岩上海絲業賺取的一分利,這一分利就是一萬兩銀子的銀票,再加上以前酒桌上胡雪岩故意輸給蹺腳長根的一萬兩銀子。蹺腳長根對胡雪岩辦事才能和待人慷慨非常佩服。當時胡雪岩的口才更是發揮到了極致,在清兵大軍壓陣的局勢下對蹺腳長根許以厚恩,但說話的口氣卻像是央求蹺腳長根幫他一個忙的,說造成這種局麵並非他的本意,這種境況下他亦十分為難。而在胡雪岩給蹺腳長根好處時還讓人覺得這些錢是他應該得的,盡管心底裏雙方都清楚,但從胡雪岩嘴中說出來的話不僅讓對方的麵上有光,心裏更是舒坦。
胡雪岩的話使處於絕望邊緣的蹺腳長根心中重又燃起求生的希望。蹺腳長根早就與胡雪岩有過接觸,知道胡雪岩的為人。如今他見胡雪岩冒著危險隻身前來,也是誠心誠意地分析他的處境,為他著想。倘若與自己斤斤計較,隻怕自己已經身首異處了,蹺腳長根聽完胡雪岩的分析,對胡雪岩萌生了一份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