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廉靈最不恥他的地方。

在她看來,世上最肮髒的人就是廉月。

“自個兒沒本事的人才會把錯怪到別人頭上。自以為是,一葉障目。誰也救不得。”

‘咕——咕——’某人的肚子也附和著主人一唱一和的,竟還有點神奇的押韻。某人說的興起,倒是忘了尷尬。

“這世上沒娘教養的孩兒多了去了,還當自個兒是誰呢。嗬……左不過也就是……嘖。罷了,浪費口水,得閑還不如祭奠自個兒五髒廟。”

這人果真不是一般的能忍。她都挑釁的這麼明顯了,他都沒反應,也不知看不見的麵上表情是否還有異樣。

剛開始在他麵前說這種話時,他還有不多幾次的冷森森地看過來,那眼神完全就是要在她脖子抹一道的節奏。可到了後麵也不知是他更能忍了還是已經習慣了,她說的再過分他也能當她不存在似的穩坐泰山,目不斜視,倒是廉靈自己說到無話可說覺得有些無趣了。

雖然有某種詭異的挫敗感滋生,不過廉靈表示要盡量往好的方麵想,至少現在她再怎麼嘲諷他也不會收到那種陰嗖嗖的視線洗禮了。

廉靈覺得她對廉黎的某些印象再一次刷新——目測此人的底線可無限下沉。

廉靈伸展了下四肢,自顧從袖籠中搗出荷包。當四個油紙包打開,濃鬱噴香的食物氣息有那麼一瞬間蓋過了爐鼎的煙氣,飄散到了某人的呼吸道中。

廉靈的小鼻頭情不自禁扭了扭。

“真香!不愧是馬蘇記的五香包!”

經過幾個時辰的擱置,包子早涼了,但這馬蘇記的五香包神奇之處也在於,涼下的味道比熱騰騰的時候更濃鬱,即使遠遠聞到也能叫人胃口大開,垂涎三尺。

廉靈對美食是沒多少研究的,這五香包她覺得其實沒有傳言中那麼美味,隻這香氣卻真是獨一家的無與倫比。

廉靈咂巴著嘴,發出很響的粗俗的咀嚼聲,也不去理跪在爐鼎另一邊一動不動的人了,三兩下就幹掉四分之三的包子,剩下最後一個的時候,她掰下一半一口氣吞下,卻因太猛嗆了好一會,還打了兩響嗝。

“唔……自己身子隻有自己珍惜著……管旁人如何。”順好氣,廉靈模糊嘟囔了一句,撫著胸口小心站起身,活動了下膝蓋關節,拾輟起荷包和散亂的油紙,也不管旁的,就這麼自顧自地開門,大大方方出了祠堂。然後還順手的把門輕聲帶上。

被人跪坐過的蒲團周邊被原主人留下了一些表示急切且漫不經心的碎屑,以及半個打開芯子,還包在油紙包裏若有若無散發著香氣的五香包。

此刻月上中天,看起來後幾日的天氣都會很好。廉靈想著,大概是連天都在幫她。

這個時辰已經不會有人在屋外了。廉靈顧著膝蓋的不適,一路慢行至中庭大花園,駐足假山旁仰頭看了會月亮,目的地便朝著她的院子而去。

她不曾在祠堂外偷窺廉黎到底有沒有吃她的包子,也沒有去找父親,她現在要做的隻是回到她屋裏好好睡一覺,為了明日而來的各種養足精神氣。

第二日寅時,廉靈便起身打發了丫鬟人等,獨自去了父親書房。每日時廉尚在早朝前都會在書房呆一盞茶,她自然是要早早過去請罰。

廉尚來的時候,她已經跪在案桌前有一小會了。廉尚也不理她,自顧行至案桌後,整理了一番文書,才慢悠悠道:“你不是該在梅園禁閉

著麼。《女戒》《經書》抄完了?”

這麼一句就確定懲罰內容了。

廉靈接口:“未曾,女兒這就回去。”倒是未多話,起身便要退了去。

“靈兒。”廉尚雖語調閑淡,卻偷著絲絲威嚴冷意:“你且記住這次教訓。其他事都算不得什麼,隻有那一樣,你碰不得。”

她當然曉得,昨日‘對審’的那些內容都不是主要的。

“女兒知道。”平平的語氣聽不出什麼。

廉靈背對著廉尚稍微側身,又行了跪拜轉身而去。

廉尚看著自己這個小女兒的背影不知在想什麼。

這個性子……倒是變的大多了……不知是福是鍋。

至於廉黎,似乎早就被人遺忘。

直到午膳時廉靈才‘無意聽說’,他在祠堂跪到了卯時才回的冷園。午膳後,她又‘無聊的’以施舍的姿態讓人高調的送了點慰問品過去表示關心她這個大哥。然後好整以暇的躺在外榻上養神,等著……

不一會,就聽小丫鬟通報聲。

“四姑娘,二公子和三姑娘來了。”

撩開眼皮,漫聲道:“還不快請進來。”聲音明顯透著愉悅——布置這麼久,可不是就等著今天這一出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