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廟堂高遙 七十五 可憐之處(1 / 2)

宋曉本以為謝朝暉客氣幾句就會去謝流塵那邊,畢竟,這才是他今天過來的目的。不料兩人讓到暖閣後,已經添了兩回茶水,謝朝暉卻還是沒有露出要過去的意思。卻也沒說多少話。兩人說一句,默半晌,宋曉隻覺實在是浪費時間。

她同謝朝暉不熟,也不想同他有什麼交集,況且這樣的談話實在是無趣,是以說道:“駙馬突然病倒,實在令人憂心。”所以你快去看看你兒子吧,說起來他剛從牢裏出來就生了病,你若不擔心也不會大雪天地跑過來,隻是既然來了又為什麼不去見他、非得在這裏同我幹耗?

謝朝暉頷首道:“阿塵向來身體極好,極少生病。”

“人吃五穀,偶染病疾,也是在所難免。”你還不快去?

“不知公主可否陪同老夫一道去探探他?”

“本宮便不打擾父子天倫了。”宋曉說。

一直神情平淡得近於冷漠的謝朝暉,聽到她這麼說後卻沒有像方才那樣附合一聲,再加上幾句“多謝公主體諒”的客套話,而是說道:“公主是不願麼?”

“本宮要探他,也不爭這一時半會兒,還是不打擾的好。”

謝朝暉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起身告辭,卻是以一種極為奇怪的目光看向宋曉,方才眼中的冷淡逐漸被惘然所取代。

一時半會兒猶可,可他竟然盯著她看了足有一刻鍾。原本低頭垂目扮出一副端莊公主樣的宋曉慢慢察覺到他的目光,隻覺奇怪,又不好提醒。最後實在是如坐針氈,便輕咳一聲,身子微微向旁挪了一寸。

這一聲咳嗽將謝朝暉神誌喚回,他匆匆別開頭去,掩飾一般拿起茶盞。宋曉注意到,他的手在顫抖。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等謝朝暉將茶盞放下後,神情間已恢複從容平靜,除了臉色更加蒼白兩分,儼然又是方才自持清淡的模樣。

宋曉正在琢磨他剛才的眼神是怎麼回事時,便聽他說道:“公主。”

宋曉輕輕點頭,示意自己在聽。

謝朝暉卻頓了一頓,才接下去說道:“阿塵年少輕狂,往日對公主多有不敬之處,還請公主寬宏大量,莫要同他計較。”

宋曉聽到他這話,當即蹙起了眉頭:就算那姓謝的是你兒子,你也不必如此偏坦吧?

她並不知道當時是謝朝暉答應的這門親事,並因此父子間曾有一段時日形同陌路,謝流塵再也不回家看望老父。。隻是覺得,謝流塵對公主不好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這麼久過去,如今謝流塵落了難,這位公公才來說這種話,未免有些過了。

謝朝暉又說道:“老夫已斥責過他,他亦保證定會痛改前非。”

……這算是遙相呼應麼?姓謝的自己說了不算,又讓長輩來出麵。

如果真是可以調解的矛盾的話,現在無疑是個很好的台階。公主應該溫良賢淑地說一句“勞您費心了,駙馬與本宮並無不妥”。這麼一來,算是默許原諒,一場家庭風波便被揭過。

可惜坐在這裏的是她宋曉。

隻聽她說道:“本宮家事,讓長輩操心了。”

這話音裏帶著些強硬,謝朝暉聽了卻並未變色,隻說道:“隻望公主體諒。”

宋曉雖然有些不滿他護短的態度,但也不欲同他爭辯,將事情鬧大。

說到底,她宋曉要的是盡快甩了謝流塵,除此便再沒有其他打算。她本人對謝流塵雖有不快之處,卻並無深仇大恨,既不想祥林嫂附體四處哭訴以求同情,也不想當著許多人的麵狠狠羞辱謝流塵,讓他再也抬不起頭來。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她至多是討厭謝流塵此人,卻還不到恨之欲其死的地步。

她答道:“本宮省得。”

謝朝暉忽然說道:“公主若仍有不愉之處,也是理所當然,老夫明白。”

?這又是什麼意思?剛才讓我做聖母的是你,現在又是什麼?故作大方?

宋曉不欲深究,便胡亂點了點頭。

謝朝暉深深看了她一眼,說道:“公主,老夫這便往阿塵那邊去了。”

“您慢走。來人啊,為謝大人引路!”

*

“公主,謝大人已經走了。婢子從駙馬那邊過來時,駙馬讓婢子捎句話給您:他的病不重,很快就好了。”

“誰問他好不好了?”宋曉嗤之以鼻,揮手讓那侍女下去,端起蜂蜜燉梨來慢慢吃著。

看著她慢條期理地將那一小盅點心吃完,放下盅子滿意地拭拭唇,將所有事情都看在眼中的停綠忍不住了:“公主,您真不去看看駙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