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與停綠齊齊站在廊下,天氣很冷,停綠卻覺得自己的臉越來越燙,不用照鏡子,也知道現在定然是紅得能滴下血來的模樣。
“你——”停綠咬住唇:“不要老看我!”
“啊?哦哦!”小七忙聽話地轉過頭去,正對著垂下冰棱的重簷,果然沒再看她。
看到小七如此從善如流,不知為什麼,停綠忽然又生出一絲悵然來,便不自覺看著小七的後腦勺出了神。
靜默良久,小七忽然回過頭來:“停綠——”
這下卻是停綠急急扭回頭來,盯著自己的腳尖看了半晌,才用細如蚊蚋的聲音說道:“什麼?”
“上——上——次——問你——你你你——的——”短短一句話,小七說得結結巴巴,聽上去殊為可笑。
停綠卻並不覺得好笑。其實,她現在心裏有一些羞澀,更多的卻是歡喜。卻故作不知地問道:“你說什麼?說清楚些。”
小七的臉色看上去簡直緊張得快昏倒了。他深吸幾口氣,閉上眼大聲道:“停綠,我——”
“停綠!”這時,卻有一個甜美的聲音從屋中傳出,停綠當即撇下小七轉身走過去:“公主,有何吩咐?”
“該回去了。”說著,宋曉一提裙擺,跨過門檻走向屋外。
停綠偷眼向她身後看去,看到謝流塵背向而立,一動不動,也看不清神色究竟怎樣。
不知方才公主和駙馬都說了些什麼?自己離得不算遠,卻因他們聲音不高,隻聽到零星幾個字眼。要不,問問另一個人有沒有聽到?一想到“另一個人”,停綠本已褪色的臉瞬間又紅了。
見她猶自不動,宋曉又問道:“停綠?”
“是。”停綠一凜,收起心思,跟在公主身後。
這時,隻聽屋中傳來一聲大喊:“金枝!”
停綠回頭看看追出門外的麵色蒼白的駙馬,又看看因這一聲呼喚停下腳步卻並未回頭的公主,不知所措。
“金枝,我——”
宋曉當即打斷他:“要說的話我剛才已經說完了,你不必再自欺欺人。謝流塵,你應該知道,我是認真的。”
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卻讓他瞬間臉色更白幾分。
“我不信……金枝,為什麼會這樣呢?”
宋曉默然片刻,說道:“錯過了就是錯過,沒有其他辦法。”
聞言,謝流塵聲音愈發嘶啞:“我決不會如你所願!再說,你難道真忘得了我?”
“早已忘掉了。”
輕輕的一句話,卻讓謝流塵麵色大變,看他神情,似是想要衝出來拉回宋曉,不知為何,卻沒有這麼做。
“這就是你的願望?”他慘然問道。
“不錯。我的願望就是,請你離開我。”
說完,宋曉振振衣袂,向院外走去。絲毫沒有理會身後震驚的侍從與侍女,更沒有向那麵色灰敗的青年看上一眼。
*
“當”!
宋曉循聲看去,涼涼說道:“這一個時辰裏,你已經打碎了一個茶杯兩隻花瓶三盒胭脂四個薄荷缸……還好這隻香爐是銅鑄的。停綠,你這月的月錢隻怕都要賠光啦!”
被點名的人卻對宋曉的調侃恍若未聞,繼續抖著手擦拭多寶格上的各色物什。
宋曉搖搖頭:真是,自己說的話有這麼大的威力麼?比迷魂藥失神引還管用。
“公主……”停綠氣若遊絲地問道:“這盒藥——”
“什麼藥?”宋曉見她手中的漆盒有幾分眼熟,想了一想,忽然記起,這是還在宮裏時皇後賜下來的一種藥,說是可以忘憂,名字似乎是叫……挑眉?
宋曉當時就不相信這藥真有功效,當下見了,便說道:“隨便找個什麼地方擱著吧。”
“公主,這是什麼藥?若日後要用到的話,得好生收起來才是。”幹係到自己的職責,停綠呆滯的表情漸漸消散。
宋曉揮揮手:“騙人的。就算真有效,想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芙蓉土不就是讓人抽了後飄飄欲仙忘盡憂煩麼?可它的副作用是要人的命。
停綠歪著頭打量那盒子片刻,忽然道:“公主,我想起來了,當時雪梅姐姐說,這藥是外番進貢的呢,又是皇後娘娘親賜,可得好好收起來!”
“沒功效的東西,有什麼好稀奇的?”宋曉不以為然道:“這盒子還蠻漂亮的,拿去裝別的東西好了。至於那株破草,丟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