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悅帶我來到了四號病房。裏麵隻有兩個人,而且我都見過。一個是王誌,另一個是他繼母王老太太。對此我沒有感到意外。王誌坐在椅子上低頭削著蘋果,見我來了並沒有讓我去做什麼的意思,隻是示意我坐到他旁邊。王老太太躺在床上,除了因為傷心過度神色顯得有些憔悴外並沒有多少病容。她正抱著一個黑色的筆記本發呆。看到我,她的眼神卻有些不善,有些幽怨,甚至有些恐怖。她對王誌埋怨道:“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動彈,你在這就夠了,又何必浪費錢去請護工呢。”
“沒關係的,咱家又不缺這幾個錢。”王誌頭也不抬的說。
“唉,有錢就亂花吧!”王老太太又埋怨了一句,就沒再理我。她打開那個筆記本很仔細的前後比較了一遍,然後有些激動地對王誌說:“完全一樣,是你爸的筆跡,你看,絕對是你爸的筆跡。”王誌抬頭看了看,皺了皺眉頭。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隻是很含糊的應了一聲又低頭削起了蘋果。見王誌沒反應,王老太太又自言自語的念道:“九月初七。今天我死了,我今天怎麼會死了呢?我算過卦的,我的陽壽至少還有一個月的,但是我卻提前一個月死了。迷迷糊糊的我就死了!這裏麵一定有什麼事情。我一定要查出來是怎麼回事。”
“九月初九。今天我把病房翻找了一遍,但是一點線索也沒發現。我又順著一股我有些熟悉的氣味找到了門口的四號垃圾桶。我翻找了一遍,但是依然一無所獲。”
已經快十二點了。但王老太太像中了魔似的,仍就那麼機械式的不停的念著。而王誌依舊低頭削著蘋果,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零點的鍾聲打斷了王老太太的囈語,她快速翻到筆記本的最後一頁,這也是這本筆記本僅剩的一張空白頁了。她又自言自語道:“這是筆記本的最後一頁了,而今天也是你的還魂夜,是你的靈魂最後留在人間的一天了。如果你能聽到的話。就讓我再見你最後一麵吧。”王老太太死死地盯著空白的最後一頁,眼神裏充滿了期待。王誌依然沒有抬頭,但他也一樣在死死地盯著那本筆記本。
空白的那頁依然空白。王老太太忍不住用急切又充滿期待的語氣呼喚到:“老頭子你怎麼還不來?你真的不想見我了嗎?”並不斷地輕輕撫摸著空白的筆記本那溫柔的動作就像是在輕撫她最愛的人。
“啊!”忽然李悅大叫一聲抱住我,指著筆記本喊道:“字,有字了!”果然,空白的那頁憑空多了兩行字。
“九月十四。今天我忽然想到了我應該去一個地方。我想我真是太迷糊了。我怎麼就忘了去查看一下我的病例呢。那裏記錄了我一個多月以來的身體狀況。那裏一定會有線索的。”
“九月十四,今天不就是九月十四嗎?我們也快去吧。說不定會見到你爸的。”王老太太忽然起身鞋也不穿,拉起王誌就要往外走。王誌一把將她按到了床上,大吼道:“你醒醒吧。我爸已經死了。別再發神經了。”
“別這樣對老人家。老太太這樣也挺可憐的。”我趕忙拉開王誌,在一旁勸解道。過大的響動,驚動旁邊病房的人。他們都圍了過來,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卻也紛紛指責王誌的不對。“畢竟老人家身體不好,就算她有什麼不對,也該順著他她點兒啊。”
王誌有些氣急敗壞的說:“她要去醫院的檔案室。那也是她能隨便就去的地方。”
見人多了,王老太太更逞強了:“我家老頭子在那裏我也要去,我就要去那裏,我一定要去!”
“要不我帶你們去吧。到了那裏我幫你們給管理員說說。就算到了那裏不能進去,老太太不也死心了嗎。”李悅有些同情的說。
王誌應該是個很顧臉麵的人,見這麼多人沒辦法,隻好帶老太太去。
檔案室在地下一層的一個角落裏。我們沒走電梯,因為老太太說,王老先生生前喜歡走樓梯鍛煉身體,如果走電梯會跟他錯過的。在她的堅持下我們隻好走樓梯。我一隻手扶著王老太太,另一隻手被李悅緊緊抓著不放。王誌走在前麵,他並沒有攙扶老太太,可能是因為賭氣。
僻靜的樓道,昏暗的燈光,還有一位有些神經質的老人。這樣的情景顯得非常的詭異。
“老頭子,是老頭子!”老太太忽然指著前麵大叫了起來。王誌的渾身也是劇烈的一顫。隻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在樓梯下的拐角處一閃而沒。
“可能是別人路過。”我安慰他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