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保姆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完,安錦涵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她沒想到才這麼短短幾個小時,這不靠譜的小姑娘就能直接把綿綿給丟了。
好消息是,綿綿找回來了。
壞消息是,蘇城現在一定已經氣瘋了。
她打車盡了最快的速度回到家裏,打開門,看到的是這樣一幕——
許倩和綿綿坐在茶幾前麵那塊地毯上,許倩隔著茶幾,和蘇城探討咖啡豆的磨法,而綿綿也好奇地湊了過去。
她看到這樣的情景,不由得有點兒發懵,這是進錯了門麼?
麵前那明明就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她推開門的那一聲響,讓三個人不約而同地轉過頭來。
綿綿最快地反應了過來:“媽媽,你回來了!”
說罷,站起身飛快地跑過去,就抱住了她的腿,嘴巴裏麵還不停抱怨:“媽媽你找的阿姨一點也不好,都不讓我玩……”
錦涵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擠出了一個笑容,對著許倩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她蹲下去伸手摸綿綿的臉頰:“你怎麼不聽阿姨的話呢?她也是為你好啊。”
綿綿嘟起嘴巴來,有些不滿地低下頭去,不說話了。
許倩低頭專心地啜口咖啡,藍山的咖啡豆,香氣濃鬱,安錦涵犀利地捕捉到了空氣裏的味道,忽然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話。
她知道蘇城從前有咖啡的癮,但是因為喝太多對身體不好,她曾經說希望他可以控製,後來,他真的戒掉了。
現在麵前的許倩怡然自得地和自己的老公品著咖啡,錦涵覺得自己反倒像是個多餘出來的。
蘇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來了。”
“嗯。”
她在等待下文,可是,沒有下文,蘇城徑直回過了頭去,繼續和許倩討論起藍山咖啡豆產地的問題來。
就這樣?
她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半天,才摸了摸綿綿的頭發,拉起綿綿的手,幹脆一起回了綿綿臥室。
然後一頭栽倒在綿綿那張床上,她隻真的累了,今天外麵的溫度不算低,她大半個下午在太陽底下曬得有點兒暈暈乎乎的。外場的拍攝到底不比攝影棚,像她這種去打雜混眼熟的,夠得到遮陽傘的時間很有限。
整整一個下午,她繃著一張笑到有些僵硬的麵容,和所謂的知名攝影師,名人,名企投資人打招呼,要是兜裏有名片,她早都遞出去了。
然後她想到,她三年都沒有用過名片這東西了。
綿綿也爬上了床來,往她身上蹭,她側過臉看了一下,蹙眉教訓道:“我和你說多少次了?上床之前要脫鞋,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最後一句的聲音稍微大了一點,小姑娘有些害怕地頓了一下,然後又下床去脫鞋。
錦涵歎了口氣,麵對著天花板,看那吊燈上麵的小裝飾,茫然地回想著在片場的這一天。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個不諳人事的,初出茅廬的新人那樣青澀,當一個攝影師聽到她,還需要回想著,說一句,哦,就是那個突然歸隱的安錦涵?
當她聽到三年前的攝影師助理,如今也成了攝影師,她更糾結起了自己的處境來——
原來,三年來原地踏步的,隻有她一個人嗎?
還有……
要繼續這樣原地踏步下去嗎?
安錦涵昏昏沉沉地翻了個身,外麵許倩和蘇城聊天的聲音,不那麼清晰,但還是會斷斷續續傳進來一點。
說的什麼她聽得並不真切,隻是偶爾,許倩一兩聲銀鈴一樣的笑聲,像荊棘劃過她心口。
三年前,她守不住自己的事業。
三年間,她守著一份不被認可不被看好的婚姻,和一個沒名沒分的孩子。
三年後,她身心俱疲,已經無心再去和蘇城理論些什麼了。
一個女人,如果不能獨立,那就連談判的籌碼都沒有了。
所以,對她來說,尋回自己的事業是最首要的。
如果蘇城順利公開了一切,那麼她也能放下心來,生下肚子裏的孩子。
如果一個月的時間依然無法公開……
那麼,她可能就要一個人承擔起撫養綿綿的這份重擔來。
可這孩子又該怎麼辦呢?
她一籌莫展。
綿綿一個人蹲在那裏,小姑娘穿了雙運動鞋,費力地揪著鞋帶,半天不得要領。
“媽媽……”
小姑娘又扒在床沿邊上,可憐巴巴地衝著她眨了眨眼睛,“我解不開鞋帶……”
她沒有動,隻是看著綿綿,說:“以後媽媽可能要工作的,你都像這樣不聽阿姨的話怎麼辦?你要是不聽阿姨的話,以後就沒有人陪著你了。”
綿綿有點兒著急:“不是的……如果媽媽在的話,我會很乖很聽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