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回了國。
一來呆在那邊幫不上什麼忙,二來蘇豔妮還沒有出院。
她住在國內一家整形醫院裏。
都說戲子無情,娛樂圈一向人情寡淡,楚涵想,也不能指望蘇豔妮那些孤朋狗友能去照顧她,不落井下石已經很不錯了,於是他來到這家醫院。
蘇豔妮的臉,還是被包紮起來的,不過蘇豔妮說,包著比較好,不會嚇到人。
楚涵心底是有內疚的,然而這樣的事情不比其他,他縱然再內疚,也是徒勞,他隻能對著蘇豔妮懷抱歉疚地笑,告訴她會好起來,他說他會出去找找看,隻要這世界上還有一家醫院,能夠讓她恢複原本的麵貌,他就一定會帶她去。
蘇豔妮隔著厚重的紗布摸了摸自己的臉,低下頭,輕輕歎口氣。
“這也許是報應……”
醫生說的很清楚,她要恢複原狀的希望已經很渺茫了。
病房裏麵氣氛很沉悶,楚涵站起身來,“我去抽支煙。”
他在外麵晃了一圈,在住院部的樓下發了好一會兒的楞,然後點了支煙,吞雲吐霧到一半,心底憋屈得緊,又熄了,上樓去找蘇豔妮的主治大夫。
和大夫又一次了解了蘇豔妮的傷勢之後,他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醫生很肯定地告訴他,蘇豔妮想要再做模特是絕對沒有可能了。
“就算做整容手術,完全恢複的幾率也非常小,那些達到真皮層的傷痕,多少還是會有些痕跡的,這樣必然會影響麵部的協調感……”
醫生後麵說的話,他聽得不太真切了。
他站在病房門口,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沒有推開門。
如果一開始不是他一意孤行,如果不是他!
綿綿就不會出事,而蘇豔妮也不會變成這樣,錦涵更不可能會……
他很清楚,一直以來,他都在拚命逃避這件事,逃避所有屬於他的那部分責任,他努力地,不去想現在這個局麵究竟是怎麼形成的,現在所有的人都已經偏離了自己的軌道,唯有他,還好好地站在這裏——
他反而是毫發無傷的那一個。
最糟糕的是,不管是蘇城,錦涵,還是蘇豔妮,沒有一個人來斥責他,沒有一個人在他麵前破口大罵,說都是他的錯,每一個在這件事裏麵受到傷害的人,都在他麵前保持了這麼一種微妙的沉默,或被動,或者根本就已經無心再說。
他想,蘇城就算是打他一頓也好過這樣不聲不響啊。
還有蘇豔妮,曾經不也是個潑婦一樣的角色,為什麼到了這個該罵人的時候反而……
他收回手,沉鬱地緩口氣,覺得自己簡直要窒息了。
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了,蘇豔妮站在門口,看到他,愣了一下。
他很勉強地微笑了一下,“你要出去?”
“我要找你。”
“找我?”
“對,剛剛你忘記帶手機,你的手機響了,我隻能在你包裏找,然後我看到這個。”她舉起一瓶藥,在他眼前晃晃,“你為什麼會有這個藥?”
“啊,那是……”他撓了撓頭,“蘇城的藥,我之前有見他,但是忘記給他了。”
“這個藥,是蘇城自己在吃嗎,還是他給別人買的?”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緊張。
“難道不是感冒藥嗎?家裏的下人說這是他感冒的時候吃的藥,怎麼了,你這麼著急?”
她頓了頓,“你趕緊搞清楚,這藥是不是蘇城在吃,這很重要,這個根本就不是什麼感冒藥!”
“那這是……”
她盯著他,說:“我大學有一個舍友吃過這個藥,所以我知道,這個藥隻用於做重症的輔助治療。”
他的心倏爾一緊,“什麼樣的重症?”
“白血病或癌症。”
病房很安靜,蘇豔妮的臉被紗布裹得嚴實,那話語像是從紗布的縫隙裏麵發出來的,他的腦子非常緩慢地轉動,而心,後知後覺地,開始恐慌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