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1 / 2)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汐裏她……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

三浦春馬坐在咖啡店裏,從這裏可以看到街對麵的花店,忽那汐裏還一個人坐在店門口,手裏拿著一支鬱金香,表情漠然,和曾經的那個活潑開朗似乎永遠不會憂愁的汐裏相比,這時的她就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行走雕塑,再漂亮再完美,都毫無生機。

佐藤健持銀勺輕輕攪了一下咖啡,枯枝一般的顏色泛開了波紋。於是他繼續講了下去。

“那張我給你看過的照片,叫做《崖》的那張,那個女生就是汐裏。三年前的三月五日是我們兩個人的人生轉折點,父母雙亡的我們本來相依為命過著雖不富足但至少幸福的生活。那天之前,她是未來的芭蕾舞巨星,而我隻是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後,為她付出一切亦不後悔。那天之後,她扔掉了她的芭蕾舞鞋,而我拾起了攝影機,走向了我的光明前路。隻是,她沒有陪伴我。”

三浦從口袋拿出《崖》,放到了木桌上。他修長手指劃過女生如瀑的長發,他怎麼沒有早點發現呢,這長發分明和汐裏一模一樣絲毫不差。“為什麼叫《崖》?”他問。

“那時的她已經處於絕望之崖邊上,抓著最後一根稻草死命不肯墜下,而這張照片,而我,就是將她推下深淵的凶手。”佐藤健的聲音如此平淡,仿佛在講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她在三年前受了一次傷,其實手術是很成功的,哪裏都沒有出問題,可是她就是跳不起來了,不管怎麼練習怎麼努力,過去的那份靈氣已經消失殆盡了,再也找不回來了。藝術就是這樣脆弱的東西,它寄生於你的身上,可是一個小裂縫,都會讓它支離破碎粉身碎骨。它不過就是一根最細最脆弱的弦。”

佐藤健發現自己的喉嚨裏好像有一根刺,每發一個音就讓他疼痛難忍。可是他必須說,“三月五日那天,我第一次拿起了照相機,是很久以前汐裏的父親留給她的,可笑的是,最後卻到了我的手上。當我拿起照相機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我這輩子的夢想是什麼了,我就知道,我有這個才華,我有攝影的才華,隻是我一直都沒有發現。”

“而《崖》,”他指了指桌麵上的照片,“就是我拍下的第一張照片。不需要學習,不需要考慮,我握著照相機,就知道怎麼使用怎麼拍才好看。我拍下了汐裏絕望的樣子,卻用她的絕望鋪平了我的前路。這就是她為什麼恨我的原因。”

三浦看著忽那從街邊站了起來,走回了店裏。然後他問道:“那為什麼那天你第一次到我們店裏來,沒有認出她?”

佐藤淡淡一笑:“怎麼會沒有認出呢,她化成灰我都認得。”

“那為什麼……”

“她離開家的時候,跟我約定,在未來無論在何時何地兩人相遇,都要做陌生人。這不僅是約定,還是賭約。所以她說,我輸了。”他淺飲一口咖啡,苦澀的味道彌漫在唇角,“我們都是這麼自私的人。一個執著於舞蹈,不肯讓別人踐踏自己哪怕一點點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