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些人都有親人，其他人會眼睜睜的看著你殺害他們嗎？”李玄壓抑著怒氣。
小猿看了李玄一眼，紫色的長發在晨風中飛揚。
“全部殺掉。一個村子裏隻要認定一個人有嫌疑，所有的村民都必須死。天人的邪念是會傳染的。”
李玄轉頭看著桂，桂假裝沒有注意到李玄的目光，但是李玄一直盯著他，終於，他小聲說道：“對不起，我……”
“你剛才所說的，你要做出的讓我無法原諒的事情，就是這個？”李玄冷冰冰地問道。桂用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動作點點頭。
“劊子手。”李玄從牙縫裏擠出這個詞。銀時歎了口氣，道：“別責備他了。”
銀時說：“你以為這是什麼？李玄，這是戰爭。這已經是戰爭。”
天人已經開始向我們宣戰了。
“去他媽的戰爭。你們是在殺害無辜的人。你們不比天人好多少。”李玄說。桂搖了搖頭：
“不，李玄。我們和你一樣，都是善良的人。”
他說：“半年前，有奸細在邊境出沒的消息剛傳到首都的時候，陛下就命令邊境的守軍去保護村民。在離這裏一百五十裏遠的地方，有個叫希威的村子。一隻騎兵部隊在那裏發現了一名疑似天人的村民。部隊的長官一麵派了信使去報告，一麵帶領士兵們在村中駐紮，以便保護村民。但是就在當晚，那名村民就變成為了天人——不僅僅是他一個，整個村子裏，所有的沒被殺掉的人，都脫掉了偽裝。那支騎兵部隊全部戰死，無一幸免。死者們連完整的屍體都沒有留下。”
桂停頓了片刻，然後告訴李玄：“那個村子是我的故鄉。而那支騎兵部隊的隊長是我的護衛。他隻是想保護自己的鄉親。”
在那個夜晚，我失去了我的父母，我的兄弟，所有的親人和大部分的朋友。
“所以。”桂戴上頭盔。
“我們必須變成劊子手。這是戰爭，玄。這是戰爭。”
戰爭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它令無辜的人死去，而是它把善良的人變成劊子手。
李玄無話可說。沉默了很久之後，他才對桂道：
“對不起。”
“不必道歉。”桂的聲音依舊平靜如初。
“在說這些的時候，你以為我會痛苦嗎？”
不，已經不痛苦了。我現在剩下的隻有仇恨。
李玄忽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那麼。我們的士兵們如果有天人的奸細呢？”
桂給出的答案讓李玄毛骨悚然。
“沒有辦法。”他說：“一旦我們之中有人是天人，我們就必須自相殘殺。”
戰爭。
戰爭很殘酷，每個人都知道戰爭很殘酷。然而從未親身經曆過的人是不可能了解，何為真正的“殘酷的戰爭”的。
李玄是個不幸的人。因為親身經曆過了。每次那段回憶浮現於腦海，李玄都會感慨，無知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當天下午，李玄他們又找到一個村子。
一個看上去很幸福的村莊。不大，幾十戶人家，大概有三百多人。
馬隊停了下來。桂帶著十幾名騎士下馬走向村子。李玄也翻身下馬，跟著他們走過去。看到軍人的到來，一群村民迎了上來。
“村長是誰？”桂摘掉頭盔，一麵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麵用不耐煩的口氣問道。
人群越聚越多，一位禿頂白須的老人從人群中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