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千封起卷(1 / 3)

屋外呼呼的寒風掃蕩著大街小巷。

善伯眯著眼在桌上支著下巴盯著油燈,心裏亂七八糟地擔心著什麼。又是這種感覺,難道自己老了,提不起某些精神了麼?桌上有一壇未啟封的酒,良久發現了它,內心蠢蠢欲動的酒癮開始折磨起來。掙紮了一會兒,他還是伸手將酒壇拉到麵前。

酒這個玩意兒真是魔鬼!昨天要不是女兒及時叫醒自己逃命,這會兒早叫邪(度)教的食人鬼消化了。這女兒簡直比親生的還親啊!給自己買藥敷傷口,到現在還不回來,更不擔心自己在這兒一氣喝死。話說一回鹹陽就又輕鬆不得了,眾多陰影叫自己現在也不能完全放鬆,朝政由心腹代理幾日,想必他也嚐到了點兒滋味,不如說得到了點教訓。皇帝真不是易當的!

想到這兒,善伯又歎一氣,險些吹滅了油燈。徐聞更夫亮嗓,方才想起已是後半夜了。

這丫頭凍死在外麵了不成?善伯起身,抬起門閂,打開門扉,頓時一陣刺骨寒風割上臉頰。滿眼的漆黑,唯地上一方亮光,框著自己清冷的身影,被一同拉到看不見的地方。

良久,善伯凍得渾身麻木,索性開著門就坐回桌邊,右手覆在壇口,眼一眯,氣一運,力在掌心合虛一動,泥封便在手中鬆動成塊。一陣酒香將他拽到壇口聞了個痛快。

管他的!小丫頭不管爹的死活咯!

冷風從門外直灌進屋,湧勢如同美酒入喉。放下酒壇,善伯已是醉眼迷離了。

“爹!爹還未睡呢,門怎麼開著……”門外竟在這時響起了女兒的聲音,已經凍得打顫。

不好!她怎麼這時回來?善伯心驚中抖了一下身體,爛泥似的身子這才找回力氣扶桌起來,揉眼大聲應道:好閨女兒!省你敲門了,快進來吧,外頭硬了(就是冷了的意思)!)

阿布雙手揉搓著一包草藥踏進門檻,回身閂了門,見爹喝成這樣,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她“啪”一聲將藥拍在桌子上,隨即質問爹:“爹!傷都傷著呢,還喝酒?傷口溢酒要疼死人的!”

善伯眯著醉眼看著她逞嬌蠻的模樣,佯裝生氣道:“你、你差點兒一去不歸,就不怕我一人坐這兒凍死……呃!等死?連有傷在身的爹都不管,好個孝女!好個……呃!孝女……”

阿布委屈道:“也不能全怪人家啦!瞧那半路上的賴皮狗攔著路不讓過,多討厭!還滿嘴垂涎……您說他們是不是沒地兒吃苦去要拿中藥塞嘴?”

善伯聞聽此言兩眼一瞪,語氣立刻緊張犀利起來:“你遇流氓劫道了?”

“嗯。”

“他們搶了你什麼?”

“藥就這點了,我還買了消炎的,讓狗叼了。”

阿布說著便動手和藥。善伯心想這碣石村一帶素來都是韓伏大人親自管轄,怎麼會有流氓這等地痞之輩?這小閨女兒可是自己的寶貝呢,往後的日子沒她不行啊。要是誰敢欺侮了她,看自己怎麼放箭端了他狗窩!敗天的……

藥和好了,善伯抬腿露出了傷口:一條長約四村的刀傷,隱紅泛白,從腳踝一直到小腿肚外側。這絕不是一般的傷口。是一條代表著不敢和決心的傷口,沒料到那邪(度)教徒身手如此不凡,出刀之勢堪比獅子撲兔,躲閃之機稍縱即逝。恨不能殺了他們!

“哎喲!一陣刺痛過傳來,疼得善伯不住抽動右腿。“爹!還好嗎?”阿布關切道。“毋大礙,你……按住別動!”善伯忍住刺痛道,額頭滲出熱汗。阿布見爹齜牙咧嘴的模樣,好不揪心,她早已忘了他不是自己親爹,但除了事實不生身之外,他又與親爹有何分別?

傷口終於接受了藥物,疼痛過後,善伯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善伯雖化名善伯,但卻是麵目明朗的男子,藥勁過後臉上的血色恢複得很快。

阿布本是弱小平民女子,此時此刻,麵對爹爹許久不見的麵色,心想:他就是他,無論平凡的衣著如何掩飾都藏不住他骨子裏的深沉孤傲,而這更不是一壇老酒可以掩蓋的了。

“還疼嗎?”“不疼了。”“不過話說回來爹為什麼會受傷呢?那些邪教徒使了什麼招能讓爹傷的這深?”這一問封住了善伯的一絲笑容。他又恢複了一貫的深沉。“我一定要把此事追查到底!不但為報一刀之仇,還為天下蒼生的太平……”

繼而是沉默,燈芯“啵啵”跳動著,映得父女二人麵色陰晴不定。

阿布走到窗前,望著極有深度的黑夜,打破沉默道:“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回去?”

“回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