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環水無山,所以那平緩的小土坡勉強被稱之為“崗”。
蜀崗的另一麵有一個矩形的小村落,那裏參差不齊地居住著靠種田養牲口為生的農家男女老少。
現已是未時,溫暖的陽光充足地照耀著整個村落,盡顯安靜祥和的氣息。
村東頭的一個三間茅草屋的院子裏,一位穿著白色麻布裙的女子正卷著粗布衣袖,埋頭對著木盆吃勁地搓洗裏麵的衣服。幾縷青絲掛在粉嫩的臉頰旁,顯得她的側臉更加嬌美可人。
她就是南嫣,那銀發白須老漢畫中的如仙佳人。
說起她的身世,她自己也完全不清楚。南嫣隻知道大約一個多月前,自己還是二十一世紀揚州瘦西湖上的一名嬌美船娘。
不要以為這西湖上帶客旅遊觀光的船娘是個不起眼的工作,那可是需要本科以上學曆,至少精通兩國語言,相貌出眾的女孩兒才有可能會被選進去工作的。
隨著旅遊行業的逐漸興盛,外國遊客逐日增多。那日恰巧就是一個英國小夥子站在大虹橋上向遊船上的南嫣求婚,不慎跌入湖中。
南嫣為了救他,也奮不顧身地跳進了湖中,醒來後就發現自己四肢無力地躺在這村口一條雜草叢生的小河邊,穿越到了這個她不曾熟悉的古代。
穿越來後全身上下能算得上值錢的也隻有左手腕上那隻鏤空雕琢的祖傳玉鐲了。南嫣的曾老祖當年乃是宮中禦廚,擅長淮揚菜係。這鏤空玉鐲是清朝年間皇帝誇讚其曾老祖廚藝精湛而賞賜的一隻西宮玉鐲。
當日她摸不清狀況,隻知道自己的身子又濕又冷,腹中空空。幸好以賣字畫為生的白胡老漢趙義經過此地,認出她是自己的女兒,將她帶回家中。
南嫣自己也想不明白,這古代竟然還有個和自己同名同姓,且長相相似的十六歲女子。
老漢趙義若是一家之主,能在家裏說上一兩句話,那也倒沒什麼。可他偏偏怕這個矮胖老婆子,還有個不爭氣的兒子,使得南嫣在這個家裏的處境著實困苦難熬。
為何作為女兒的南嫣不隨父親趙義得姓?南嫣通過這具身體本有的記憶了解到,原來南嫣是趙義同前妻南氏所生的女兒,南氏十六年前難產,在誕下女兒後便闔眼去世了。深愛妻子的趙義為紀念南氏,將女兒姓氏隨亡妻,故取名南嫣。
趙義的現任妻子王氏,正是那個在街市上上演潑皮無賴的矮胖黑皮女子,他們的兒子名叫趙明達。也就是說南嫣是王氏的繼女。
自南嫣會走路以來,王氏每天給她安排總也做不完的活兒,生怕她多吃家裏一口白糧。
曾經的南嫣是個懦弱膽小的女孩子,受盡了王氏的欺淩和毒打,卻總是笑著告訴白天外出賣字畫的爹爹自己很好。即使告訴了又如何,趙義為人憨厚,性格軟弱,在這個家裏他也沒有辦法保護好自己的寶貝女兒,隻希望她能夠活著挨到出嫁的那一天。
那趙明達更不是省油的燈,整日裏遊手好閑,常常偷拿家中那少得可憐的一點辛苦銀錢,跑到村頭去賭。
這些日子以來,他倒是很少往村頭跑了。因為家裏的錢被他賭輸所剩無幾,沒了本錢,還怎麼押注再賭呢?
好不容易洗完了這一盆又一盆的衣服,南嫣已是滿頭大汗,嬌容泛紅。穿越前她哪洗過這麼多衣服啊,洗衣機分分鍾全部搞定,自己不過隻要手搓幾件內襯罷了。
她慢慢起身,低頭輕輕捶打著自己幾近麻木的雙腿,然後將木盆裏的衣服一件件擰幹,曬在院子裏的竹竿上。晾曬得差不多了,盆裏還有一件較厚的破布袍子,南嫣彎腰拿起,用勁將它擰幹。
“哎呀,嫣兒,這麼厚的袍子,你這細皮嫩肉的小手哪能擰得動啊。俺來,俺來幫你……”說著,剛剛還倚在茅草屋門口悠閑嗑著南瓜子,目不轉睛細細打量南嫣一舉一動的趙明達急急地小跑過來。
“俺來,讓俺來!”短腿趙明達站定在南嫣的麵前,試圖從南嫣的手裏拿過那滴水的袍子,可他偏偏將自己的粗糙右手放在了南嫣細嫩的左手背上,還來回磨蹭了幾下。
南嫣見狀,心裏一驚,雙手趕緊縮到了身後。這明擺著就是揩油,還假惺惺地說是要幫忙。
醉翁之意果然不在酒,當南嫣雙手抽走的那一刻,趙明達並沒有拿好那件厚袍子,袍子“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被泥土弄髒了。
平日裏連草耙倒了都不扶的懶人,又怎麼會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主動幫助起別人呢。
由於動作太過細微,南嫣根本無法動怒。在這尷尬的一瞬間,南嫣白了趙明達一眼,彎腰去拾取弄髒了的衣服,“讓開,我拿去再洗洗。”
她隻有這麼說,一朝穿越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古代,還沒有完全搞清楚這個時代的狀況。擺在現代,男人和女人肢體上的一點碰撞,根本算不了什麼,南嫣想想也就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