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地血腥，劉明又想起了空見山玄冰寺老和尚嘮叨最多的一句話。
“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生而為魔》第二百一十章
那時候他還叫雲裂天，剃掉了頭發，露出凶惡的本像，在玄冰寺做起了吃素的和尚。
他答應老和尚，在老和尚有生之年，絕不殺生。
老和尚總是在他身邊念佛經，他說並不是為了教給雲裂天，隻是習慣了提醒自己。
老和尚年輕的時候是大盜，無惡不作，中年成了富商，修橋補路，晚年做了和尚，無悲無喜。
和尚還喜歡打機鋒，屢次提到雲裂天有顆赤忱之心，可換日月。
雲裂天卻是不信的，哪有赤忱的魔頭，日月又從何換起。
每到日出的時候，那朵玄冰七葉薔薇就會照出盲女的身影，雲裂天就會帶著它爬到空見山最高處。老和尚也會去，兩人就這麼看著那縹緲的盲女在雪中起舞，直到飛雪掩蓋住日光。
然後慢悠悠下山，回到寺廟混吃等死。
雲裂天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也不錯，又何必執著於讓盲女複生，而且這件事似乎從來沒問過她的意思。
然而盲女的身影卻是一天比一天凝實起來，她真是可以對雲裂天笑了。
直到有一天，老和尚對雲裂天說：“我今日壽盡，坐化之時須得清淨。留你不得了，今後好自為之。”
老和尚這是趕他走。雲裂天不肯答應，特意去采了老和尚最喜歡吃的雪茸烤來吃。
老和尚終究沒忍住，跟雲裂天一人一把雪茸，一壇美酒空見雪，相對痛飲。
當天日落，有仙人踏月而來，揮劍遙斬雲裂天。
其劍遠在九霄，其勢近在咫尺。
雲裂天以後背相迎，血出如漿，冰薔薇毫發無傷。
老和尚雙手合十，穩穩夾住劍鋒。
仙人說：“和尚慧眼，不識妖魔？”
和尚道：“仙人法相，更無慈悲？”
仙人說：“地獄妖魔，人人得而誅之。”
和尚道：“屠魔者，自身亦為妖魔矣。”
仙人道：“天地自有大道，超脫輪回，逆天之舉，必遭天譴。”
和尚道：“十方罪孽，盡在吾身。”
老和尚說罷運起修羅法相，一掌推開仙人的劍鋒，拿起身邊的禪杖飛到空中與仙人鏖戰。
仙人劍若遊龍，和尚杖若瘋魔，空見山頂連連巨響。
仙劍與禪杖交擊產生的烈火瞬間升華了山頂的積雪。
激鬥半夜，仙人重傷，和尚身死。
仙人狂笑之際，卻見和尚依然端坐蒲團。
哪有什麼舞杖的修羅，隻有打坐的和尚。
和尚用全部的發力施展了迷惑仙人的幻術，仙人一直在跟自己打。
“上仙，回頭是岸。”和尚笑道。
“神氣什麼，你也油盡燈枯了！”仙人惱羞成怒，一劍洞開和尚胸膛。
雲裂天原本有一絲光明的心瞬間重回黑暗。
大天魔法相遮天蔽日，將重傷的仙人連皮帶骨吞噬的一幹二淨。
搜魂煉魄，雲裂天終於知道了登仙的法門。
長嘯聲中，雲裂天踏月而上，直入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