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站的日光燈管滋滋作響,在牆壁上投下蛛網般晃動的陰影。林夏盯著床頭櫃上的樟木箱,箱縫裏滲出的黑水在地麵蜿蜒成蛇形。護士查房時留下的體溫計突然爆裂,水銀珠滾到箱邊,竟自動拚出\"子時\"二字。
\"23床換藥。\"夜班護士推著治療車停在門外。推車聲像是生鏽的軸承在摩擦,林夏瞥見車盤上的手術剪泛著青銅光澤。當護士轉過身的瞬間,她看見對方後頸爬滿甲骨文刺青——正是香雲紗女人腿上的\"正\"字符!
\"我自己來。\"林夏攥緊被單。護士低笑一聲,口罩邊緣滲出青黑色黏液:\"林小姐的傷在心口,可得好好包紮。\"說著掀開她病號服,鑷子夾著沾滿銅鏽的紗布按向疤痕。
\"啪!\"
林夏打翻治療車,藥瓶在地上炸開刺鼻的霧氣。護士的瞳孔突然擴散成純黑色,手術剪直刺她咽喉。混亂中樟木箱自動彈開,七麵銅鏡騰空結成陣型,將護士釘在牆上。
\"鏡墟...新生...\"護士的聲帶發出齒輪卡頓的聲響,頭顱突然180度旋轉,後腦勺裂開道縫隙——裏麵竟嵌著半塊翡翠梳!
走廊突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林夏裹著床單衝出病房,看見值班室裏所有醫療器械正在融化,點滴架扭曲成青銅傀的骨架。她撞開安全通道的門,台階上鋪滿濕漉漉的槐樹葉,每片葉子背麵都長著人眼狀的紋路。
負一層的停屍間亮著幽綠應急燈。林夏躲進運屍電梯時,金屬內壁突然浮現出無數掌印。那些掌印開始滲血,在天花板彙聚成八卦陣圖。當電梯停在B2層時,門外赫然是那口熟悉的青銅井!
\"叮——\"
電梯門在身後重重閉合。井沿的銅鏡碎片自動聚合成整麵,映出衛生站正在發生的異變:每個病房的鏡子都在滲出黑水,病人被青銅液體包裹成繭,護士們手執翡翠梳在走廊起舞。
\"你逃不掉的。\"鏡中浮現老嫗的麵容,她手中的樟木箱正在吞噬整棟大樓,\"新生的鏡墟需要養料......\"
林夏的疤痕突然劇痛,淡粉色的皮膚下凸起青銅紋路。她抓起井邊的碎石砸向銅鏡,飛濺的碎片中突然伸出枯手,將她拖入井中。
這次的下墜格外漫長。井壁的甲骨文泛起血光,林夏看見曆代林秋月正在不同時空砸鏡:明朝的用發簪劃破銅鑒,民國的舉著鐵錘擊碎玻璃,而現代的自己被困在衛生站的鏡陣裏......
\"砰!\"
她跌坐在青石祭壇上,四周環繞著七十二麵等身銅鏡。每麵鏡子都映著衛生站的某個角落:護士站的時鍾倒轉,手術室的無影燈滲出黑水,而她自己正站在鏡陣中央,掌心攥著把不知從何而來的青銅鑰匙。
\"用血澆滅長明燈。\"婉清的聲音從鑰匙齒紋裏滲出。林夏抬頭望去,祭壇上方懸著七盞青銅燈,燈油裏泡著翡翠梳的碎片。當她咬破手指時,暗處突然傳來輪椅轉動聲。
穿病號服的老頭推著輸液架走近,架子上掛著個玻璃罐——裏麵泡著香雲紗女人的頭顱!頭顱的嘴唇一張一合,輸液管裏流動的竟是青銅液體。
\"時辰到了。\"老頭摘下氧氣麵罩,露出布滿銅鏽的牙齒,\"該換你當燈芯了......\"
七麵銅鏡突然射出青光,將林夏釘在原地。老頭枯槁的手抓向她的疤痕,指尖生著鋒利的青銅指甲。就在此刻,婉清的頭顱突然撞破玻璃罐,發絲纏住老頭脖頸。
\"快!\"香雲紗女人的頭顱厲喝,\"鑰匙插進祭壇!\"
林夏將青銅鑰匙狠狠刺入青石板。祭壇轟然炸裂,七十二麵銅鏡同時迸發強光。衛生站的景象在光芒中扭曲消散,當她再次睜眼時,正躺在自家臥室的床上。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枕邊,那裏靜靜躺著枚生鏽的銅鑰匙。
手機突然震動,推送新聞:\"某私立醫院昨夜突發大火,詭異的是所有鏡子完好無損......\"配圖中焦黑的廢墟裏,七麵銅鏡正按北鬥方位排列,鏡框上的暗紅紋路與樟木箱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