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羽是王姝華掌上的明珠,是她的心頭之肉。可惜到了九歲的時候,一個算命的說他是所謂“九死之命”,且無法可治。
她命人將那算命的老頭舌頭拔了,用鎖鏈穿過鎖骨,吊在雲天城蘇府門前吊了三天。那老頭雖然是一命嗚呼,但也沒有能轉了她兒子的“九死之命”。
沒多久這少年便開始日漸枯瘦,逐漸失神不語。無論請什麼大夫高人調治都不見效,每日隻能以辟穀丹強行喂入喉中延命,但也隻不過能延命兩三年。
她一直在瘋狂地為此子尋找替代的肉身。凡人奪舍極為困難,要尋找匹配的肉身殊為不易。找到之後,她都會立刻請高人協助兒子奪舍轉生。
但此子每次都是奪舍轉身之後,不過一兩個月,便會再度回到這種失神枯瘦並漸漸死亡的狀態。一連七次都是如此。如今十多年過去,蘇羽本應是二十多歲的翩翩男子了。現在卻依然如死人一般地躺在床上。
既然是九死之命,她便打算讓兒子轉生九次,也一定要回複到正常人的狀態!
三日之前,十一月初八夜。她忽然心緒不寧,擔心起兒子來。便命丫鬟提著燈籠,自己往棲鳳樓來。
即便是黑夜,這裏也是點著無數的紅色燈籠。從下望去,就像一座紅光縈繞的高塔。她一直相信她垂死的兒子居住在高處,能接受天之陽氣和雨露,有助於延命。
這樓是戒備森嚴。四周布滿了飛行禁製,樓下也有高人日夜守候。除了家主、夫人和平時灑掃送藥的侍女之外,任何人都不許上樓。王姝華到了此處,便讓丫鬟留在樓下,自己提燈上樓。
走進門中,她卻嚇了一大跳。她兒子床前,竟然已經坐了一個人。
那究竟是一個人,還是一團影子,她也說不清楚。但那確實是有一片人形的黑影,不見相貌。王姝華心頭警兆大起,手中立刻多了一枚明亮的紅珠。
這珠名為“戮命珠”,是她的護身法寶之一。隻不過她不敢貿然使出。這東西威能甚大,一個不好可能傷了床上的兒子。隻是她心中奇怪。這地方四方禁製,高人守護,對方是怎麼進來的?
沒想到這黑影往她兒子床上一看,冷笑說道:“九死之命!你兒這命數,就算死九次,再奪舍轉生九次,也依然是個死。”
這聲音是個女子,威嚴自傲簡直更有甚於她。要換了平日,王姝華根本不容有女人如此和自己說話。但這人開口便是“九死之命”,卻是說中了她最大的心事。
“哦?既然是九死之命,九死之後豈不是十死?”王姝華試探著追問。
那影子冷冷回道:“因為這九死之命並非是奪舍九次便可。而是必須是同一具肉身,真正同一人死九次才可以了結這九死之命。”
“笑話,誰的肉身能死九次?”
肉身一旦死亡,便是一具死屍。死屍原本就是死了,死者不可複生,要做成傀儡之類的死物可以,想要奪舍死屍還魂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玄門奪舍都是奪舍活人肉身,將對方魂魄抽出而奪舍。說同一具肉身要死九次卻是全無道理,兩次都不可能。
“有,九煉之體!倒是恰好可以死九次。”
九煉之體是一種逆天般的肉身,隻存在於傳聞之中。據說有些高人覺得一世修煉不足以成道,便製作了這種能在輪回中輪轉多次的肉身。至於九隻是一個數詞,取其多之意而已。
王姝華卻覺得這黑影隻不過在戲弄她了。整個神洲中土,恐怕也沒幾個人見識過真正的九煉之體。如果說皇帝家有幾具還算勉強能信。她不過一個小小的堂主夫人,到哪裏去找這種東西?
這黑影卻猶如在嘲笑她似地,漸漸如青煙一般飄了起來,飄到半空之中,繼續說道:“明日傳送法壇,一名有著九煉之體的女子會來傳送。至於其相貌麼……”
這黑影嘿嘿一笑,將手在原本模糊的臉上一抹。這黑影的臉孔居然清晰地顯現了出來,正是一名絕美的年輕女子。
“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呢。”王姝華猛然催動手中戮命珠,一團紅光如火朝那虛影射去。
這時候她卻是感覺自己渾身一陣,竟然醒了過來。
她根本就不在棲鳳樓,而在自己臥房的大床之上。棲鳳樓的經曆,竟然隻是南柯一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