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睜開眼睛,我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手上被纏了好幾圈繃帶。我頭痛欲裂,想要找一杯水喝,等我坐起來的時候,我猛然想起來鄭果。然後我跳起來,正撞到石頭的身上。石頭阿才都看著我,兩個人都是沉默。
申楊衝過來對著我的臉就是一拳,我用牙齒磕到了嘴唇一下子嘴角就溢出血來,石頭站起來擋在我的身邊,對申楊說不要衝動。我看到申楊緊緊攥著的拳頭,嗬嗬苦笑,一把推開石頭。對申楊說,是我的錯……我沒有……申楊又想衝過來打我,被阿才抱住,拖到了後麵。然後我看到申楊一把推開阿才,沒站穩一下子甩在地上,一個人痛哭起來。說實話,我平時看到這個男生覺得他不愛說話,老是一副很神秘的樣子,沒想到難過的時候……
我看到他哭心裏又一陣悲傷湧過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阿才也轉過頭不再看我。他突然轉過身一把揪起我的領子,說,小羽,你這事做的真他媽讓我對你失望。你怎麼能讓人家懷孕呢?!
你懂什麼!你們懂什麼!我帶著哭腔大聲對著申楊和阿才喊道,孩子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聽到我說這句話在場的人不由得都愣住了,阿才看著我用手抹了一把眼淚說,你說什麼?我苦笑著斷斷續續地說,鄭果……鄭果,他舅舅!你媽的……你們聽不懂嗎?!鄭果……
申楊猛地從地上站起來,推開門消失在我們的視野裏。這個時候警察推門進來,對著我們說,你們哪個是顧小羽?我們想要找你了解一下情況。我說我是。於是我就跟著警察回到了警察局。
當向他們說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之後,警察隻是讓我先回去。他們會慢慢調查的。過了幾天調查結果是,鄭果是自殺無疑,但我指證的她舅舅強奸鄭果沒有證據。反而他們覺得是我讓鄭果懷了孩子,想借故推脫責任。現在的警察想象力真是豐富。
然而當我得知,鄭果的舅舅不但不能蹲監獄而且還能從鄭果的死得到一筆保險公司的賠償之後,我的心像充了氣一樣整個就要炸掉了。但是我能有什麼辦法呢,嗬嗬。
莊艾給我打電話說,她在寢室發現了鄭果輕生前給我寫的一封信,說要交給我。我跑下樓去找到了她。莊艾是鄭果的室友,鄭果跳樓的時候,她對莊艾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小艾,我去樓上收一下衣服。
我看到莊艾的眼邊的淚痕還沒有散去,她交給我信的時候,對我說,我相信鄭果的眼光沒有錯,你不是那種人。我說了一句謝謝,轉身返回寢室。
我幾乎是顫抖著打開信。
小羽:
相信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我很感激你陪我走過的這些日子,我也好想擁抱著你讓你陪我走的更遠更遠。可是,小羽,那天當我走出醫院,被刺眼的陽光照的暈眩,我覺得自己的生命在陽光下被輕易的洞穿。我覺得自己隨時可以在馬路上躺倒下去。我扶著牆壁慢慢地走出小巷,經過路邊的公用電話亭,想打電話給媽媽。
還有那次你抱著我坐在河邊看著路上燈火通明。車子呼嘯而過,發出轟隆隆的回聲。夜色中的河流像一跳凝固的靜脈。我看著你黑暗中的側影輪廓。你在陰影中親吻我,你的氣息很幹淨。親吻我的時候我看到自己的靈魂,潔白,沒有承負擔。
但是我突然覺得自己累了。世俗的標準打量著我,我接受了無數次的失望,因此即使我延續一生,還是依舊那樣貧乏。我一直感覺無能為力的悲哀,朝生暮死,虛妄的活著,像一塊沒有知覺的肉。
所以,我對你說,我要走了。
小羽,不要想念我。
鄭果,絕筆。
我還沒讀完,眼淚就順著臉頰一顆顆的滾下來,打到了信紙上麵,我撫摸著鄭果的筆跡。就像當初我撫摸她的臉一樣。我收起信,打開寢室的門,轉身下了樓。
我伸手打了一輛車到了鄭果的舅舅家的樓下,地址是鄭果那次回家偷錢的時候告訴我的,她當時說萬一她回不來我就去報警。
二樓。晚上這家燈火正亮著。
我點燃了一根煙抽了起來,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鄭果的照片。鄭果依舊微笑,她身後的桂花依舊開的正香。我就忽然抑製不住的哭起來,聲嘶力竭,渾身抽動著,眼睛死死盯著二樓。我拿起身後的石頭,滅了煙頭,用盡全身的力氣向二樓的窗戶扔去。“哐當”一聲玻璃震成了碎片,二樓裏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我將餘下的幾塊石頭連續的扔進去。又點著一根煙,頭也不回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