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們一家九口人在一起散步。
這種景象應該說非常少有,甚至可以斷定之前沒有過這樣的經曆。我是在熱鬧的大家庭中長大的,兄弟姐妹五個,加上父母共七口之家,那個時候在室外一起吃晚飯、乘涼,卻從來沒有散步一說。後來兄弟姐妹一個個長大,也就遠離了父母和老家,隻有過年的時候才會攜下一代團聚,人數達二十人之多,不過也從沒有集體散步一說。
隻有這次,完全是無意間的,我竟然發現我們家九口人在一起散步。本來散步對我們來說也是家常便飯,平常嶽父嶽母、我和妻還有伊伊一家五口生活在上海,隻要不下雨,晚上嶽父嶽母是必定要出來鍛煉的,伊伊每次吃完晚飯也要鬧著出來玩,我則在妻的監督下也會出來走走。於是一家五口常在家門口的中央公園和思賢公園散步、鍛煉和玩耍,已是最平常且愜意的事。
這次又平添了四位。母親從嶽陽老家來了上海,嫂子和侄子穎曦也一同前來,侄女穎蘅大學放暑假從濟南過來,本來哥哥、姐姐還有姐姐的孩子們也打算來的,無奈沒買到票隻好作罷,要不然這次家裏絕對是十多個人歡聚一堂。我是一直盛情邀請和鼓勵大家都來的,來上海對於他們都是頭一次,另外好歹也要看看世博會,同時也感受一下我在上海的生活和工作環境,當然也要玩玩上海歡樂穀。
梅雨過後,上海的天氣很熱,隻有晚上才是休閑的天堂。廣場上、公園裏,許多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放鬆著自己,老人們在散步,女人們在跳舞,孩子們在戲鬧,少年們在滑冰,一派幸福和諧景象。今夜月光皎潔,我看到有一家三口在散步的,有情侶二人在談情的,有朋友三三兩兩在聚會的,也有獨自一人在沉思的,我甚至看到了一人牽了三條狗出來遛彎。但一家九口人一起出來的,有且僅有我們一家。
嶽父嶽母先我們出來,他們在思賢公園跑步鍛煉,我們則帶著兩個孩子在中央公園玩。我們先來到公園東側的磨石路上,脫了鞋做免費足底按摩。我又躺在石板凳上聽有聲書摘,伊伊則爬到我身上嬉鬧,小侄子則爬上了假山,把他媽擔心得不行。後來我幹脆光著腳在公園裏漫步,發現在帶著日照餘熱的石板上行走,感覺並不比在磨石路上差。伊伊則“學習”能力極強,怎麼也不肯穿上她的涼鞋。
我們從公園的東側散步至西側,嶽父嶽母從思賢公園鍛煉完後出來與我們會合,這時我才猛然發現我們居然是一家九口人出來散步!這絕對是一件值得書寫和紀念的事,可以載入我們的“家史”。隨後我又迅速發現了另一個規律:在我們九個人當中,從幾歲到六十幾歲,從“四零後”到“零零後”,每一個年代出生的人都有,每一個年齡段的心態、閱曆和感受都有。
我的女兒伊伊才兩歲半,正是話多且最可愛的年齡,小侄子五歲半,正是最調皮搗蛋的時候,他們倆都屬於“零零後”;侄女穎蘅十八歲,剛進大學,她屬於恬靜文雅型,是所謂的“九零後”;妻今年是“二八”芳齡,不過不是十六,是二十八,她是所謂的“八零後”。不過我一直覺得她不具備八零後的許多特質,倒是略顯傳統老實有些像七零後。
我呢則是真正的“七零後”,是三十好幾的人了,一直有一種“奔四”的緊迫感;嫂子是六十年代生人,與哥哥都是“六零後”;嶽父嶽母則是“五零後”,嶽母小嶽父五歲,其實她也就比我大姐大四歲,屬同齡不同輩;母親則是“四零後”,我都不知道她今年都六十八歲了,轉眼都快七十的老人了,我還一直以為她才六十五歲左右呢。母親也說她這是第一次來上海,但也說不定是最後一次,這讓我聽起來多少有些傷感。
一家九口,其樂融融。其實我們什麼也沒有做,隻不過簡單的散散步而已,繼而在花池邊坐坐、聊聊天,看孩子們表演節目,或者陪孩子們一起蹦蹦跳跳,但這已經足夠了,誰能說世上還有比這更幸福和更有意義的事呢?誰能說這不是一個人、一個家庭最幸福的時刻?我陶醉於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幸福生活的真相原本如此。從平淡中找尋幸福,這,就是生活。
幸福之餘,我又分明有了更深的思考。再過一周,母親她們又要急著回老家了,這種光景重現誰知又會在什麼時候?我也為沒有父親在場而遺憾,如果他老人家在,那“三零後”的也有了,豈不更完美!想當年我也有過幾歲、十幾歲、二十幾歲的年齡,再往後想想,也同樣會經曆四十幾歲、五十幾歲、六十幾歲、七十幾歲甚至更老的年齡階段,且終有一天會步了父親的後塵。這,就是生命!
一家九口一起散步,無疑是夜幕下最燦爛的風景,是人間最美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