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了幾日,到了女兒國。多九公約唐敖上去遊玩,唐敖因為唐三藏取經路過女兒國時,幾乎被國王留住,所以不敢登岸。
多九公笑道:“唐兄的擔心固然對,但這個女兒國非那個女兒國可比。這裏的女兒國裏也有男子,與我們一樣。不同之處在於這裏的男子都穿著裙子當女人,女子反而穿靴當男人,男主內,女主外。”唐敖道:“男子當女人,臉上是否也要塗脂抹粉?”林之洋道:“塗脂抹粉是一定要的。幸虧俺生在天朝,若生在這裏,叫俺塗胭脂,那才坑死人哩!”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張貨單道:“妹夫你看,上麵貨物就是在這裏賣的。”唐敖一看,都是脂粉、梳子之類婦女所用的東西,便道:“此處並非都是女人,為何全要買這些物件?”多九公道:“這裏的風俗,從國王至百姓事事都很簡樸,就隻有一個毛病,最喜歡打扮女子。哪怕手頭再沒錢,也要想辦法購買。林兄一向知道此地風氣,所以特意帶這些貨物來賣。拿到大戶人家兩三日就可賣完,利潤何止兩三倍!”
唐敖道:“這樣奇怪的地方,小弟一定要上去領略領略風景。舅兄今日滿麵紅光,必定有特別的喜事。說不定貨物十分好賣,我們又能喝酒了。”林之洋道:“早晨有兩隻喜鵲朝俺一通亂叫,又有一對喜蛛正巧落在俺腳上,隻怕真能遇上什麼財氣呢!”說罷拿了貨單,滿麵笑容上岸去了。
唐敖同多九公登岸進城,細看街上那些人,不論老少都沒長胡須,穿的雖然是男裝,說話卻是女聲。唐敖道:“這裏的男子個個如此,不知女子又是什麼樣?”多九公悄悄向旁邊一指,說道:“唐兄,你看那中年婦女,正拿著針線做鞋,不就是一個‘女子’麼?”唐敖一看,那邊有個小戶人家,門裏坐著個中年婦女,一頭長發梳得烏黑油亮,頭發上插的珠翠首飾閃閃發光。他身穿玫瑰紫的長衫,下麵是蔥綠色的裙子,裙子下露著一雙大紅繡鞋,正伸著一雙十指尖尖的玉手在那裏繡花。再往臉上看去,隻見一雙秀目、兩道蛾眉,脂粉抹得紅是紅、白是白,可是再朝嘴上一看,竟然是個絡腮胡子。唐敖看罷,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
那女子停下針線,望著唐敖喊道:“你這婦人,是在笑我嗎?”聲音老裏老氣的,就像破鑼一樣,把唐敖嚇得拉著多九公朝前猛跑。
那女子還在後麵大聲說道:“你臉上有胡須,明明是個婦人,卻穿衣戴帽冒充男人,也不怕羞!今可遇見老娘,若遇見別人隻怕把你打個半死!”
唐敖聽了,向九公道:“如此罵人,可算上是千古一罵。我那舅兄上去,但願他們把他當成男人才好。”多九公道:“此地的百姓對待鄰國十分和善,唐兄隻管放心。”
走了沒多久,二人看見路旁掛著一道榜文,原來是為了河道堵塞的事。回到船上,林之洋還沒回來。等到用過晚飯,仍沒消息。呂氏有些驚慌,唐敖便同多九公上岸尋找,但城門已經關閉,隻得回船。接著又一連找了幾天,竟然似石沉大海,毫無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