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母親祭(第七日)(1 / 2)

母親到底沒能留住,在九九“重陽節”這天,在夕陽的餘輝裏走了。重陽節,本該是老人壽喜,兒孫繞膝,合家團圓,歡樂無比的日子。可母親,偏偏選擇了離去。母親是在與可怕的癌症病魔較量了差不多兩年的時間,最後是耗盡了全部的氣力才離開的。我感覺母親是在身體變得突然很沉的那一瞬間,靈魂才飄起來的。中午母親還興奮的想說什麼,可是可憐的母親怎麼也說不出話了。她是說不出話已經有二十幾天了,母親得的是眼部癌症,發展到最後,整個左臉到頭頂,都被癌症擴散長出的菜花狀的東西,可怕的遮住了,很高、很硬的覆蓋著的。麵部肌肉和神經全被它腐蝕盡,失去了感知和運動功能。所以母親再也說不成話,發不清音了。我急著把筆和紙遞給母親,可是母親吃力地擺了擺手, 又搖了搖頭。母親,對守護在您身邊的子女們,您究竟想說點啥?知道母親這幾天又是便血、又是吐血的,知道已經嚴重轉移到身體內部各大髒器了,病情再度惡化,但沒有想到母親去的會這麼快。

母親,我當時還以為您是想換個姿勢睡覺。因為兒子十分痛心的看著母親已經臥床四十多天了,翻身都得靠人幫扶一下。一直躺在病床上的母親顯得十分虛弱,很累、很遭罪,比母親身體好時,一輩子幹過的任何活還要累,還要遭罪。母親最後側著身子望著窗外,母親您看到了什麼,是漂浮在空中的流雲,還是天外的什麼風景?莫非母親夢到了什麼?

母親,您為什麼選擇這個日子離去呢,您與剛剛病逝的父親相距才八十一天,短短的八十一天,連一百天都不到啊。而且母親,您離去的時辰,恰巧就是當年出生的時辰的。選擇這麼個日子、這麼個時辰去,這一切都是蒼天安排的,還是母親您最終選定的呢?我知道,盡管癌症細胞侵蝕了您的肌體,但母親您直到最後,頭腦依然清醒著。更奇怪的是,母親您離去的第三個七日,恰巧就是父親辭生日那天,這是後來我們才知道的。父親當時離去就夠奇的,是病逝在一個星期天。他老人家去世後我們才算出,父親的百日與辭生日居然是同一天。父母啊,難道您們是為了不拖累子女嗎,被病魔折磨都成那樣了,莫非做父母的,即使在最後,也還在為兒女考慮嗎?!是掐算著離去的日子,好讓上班中的子女,即使在您們離去的日後燒七時,也不至於過多分散他們時間和精力嗎?

我感覺母親是在身體變得突然很沉的那一瞬間,靈魂才飄起來的,是從身體裏飄出來了,站在我們頭頂的上空,母親您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那是已經被無情的癌症病魔耗幹了的身子,發紫的雙腳,以及依舊盤踞在麵部瘋長的癌細胞。您看著一群兒女在為您做最後的擦身、梳洗、整容以及修腳。最後兒女們給您穿戴整齊,按當地習俗,是裏外三層件,且不做係掛。母親,您的魂魄飄在空中,看著前來吊唁的,有您生前的親戚、好友、同事,甚至仇人。生前您對他們都是那樣的好,以致於他們一提起以前的事情, 就好象都在眼前,禁不住的熱淚盈眶。他們都在悲歎,為什麼一輩子善良的您, 最後不能健康長壽,好人為什麼就不能平安?他們在淚流滿麵、惋惜聲聲中與您做著最後的訣別。母親您看著他們如此悲痛欲絕,您不落淚嗎? 在殯儀館,當兒女們滿含熱淚最後整理您遺容時,那傷心的場麵啊,母親您看到了嗎?

隔著火化爐的鋼板,母親,您一定看到了火苗是如何吞沒了自己的身體, 那個跟隨您六十八個春秋的軀體啊,六十八個春秋就這樣在您眼前多麼清晰的閃耀,最終竟成了縷縷輕煙。母親啊,這難道就是塵世的可憐和無情嗎?一切的一切,如同一場大夢的結束,又好像是新的開始…… 母親,這期間我猜想,您一定回憶了自己光輝明亮的一生,您風風雨雨地走來,光明磊落地活著,善良勤勞的一生!!!您不曾傷害過誰,沒有多拿公家一丁點東西。雖然您做了一輩子的會計,可是您不曾經少過公家一分一厘的錢。即使在荒唐的文革期間,連那些平時您因公不得不得罪過的人,他們歹毒的想給您立個罪名,於是多次來查您的賬,想從中找出點什麼,哪怕一丁點把柄。但每次,您都很令他們失望甚至沮喪。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沒有想到您的心都給了公家,為了公家您什麼都豁得出,什麼都敢擋。最後這幫人,在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