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王景徹是一貫拿白眼相向的人,如今沒來由的有個人竟得他青眼有加,自然,大家都疑惑了。
那個叫何之謙的,論人品,不見出挑;論文才,未列經傳;論家世,更是不知要排到什麼地方去,唯一還拿得出手的便是相貌了,隻是男人,做為男人……
開始時還忌憚著景徹不敢多做置評,再後來眼見著王家別院裏再無什麼動靜,一下子都炸了鍋。
本來一個男人拿當給別的男人上,就該死;如果一個男人想拿當給男人上而失敗了,反被看出來,那是雙料的淫惡,直是十惡不赦的罪名,就連罵,也是要有一定的架式的。需斜睨著眼,壓低了嗓子,先絮絮的說一陣,試探著打聽對方知道了沒有,知道了多少,然後發現原來都是同道中人,爽性又開誠布公,打開天窗說亮話,拍著腿感慨一番。
幸而之謙住得僻遠,村夫野婦傳不來如此風雅的是非,倒省下青青不少治家的麻煩,隻是偶爾遇上早年閨閣裏的姊妹相會,卻總有人似有若無的提及,也隻得佯裝不知,回過頭去,硬生生咬碎滿口銀牙。
王銘彥前些日子一直出門在外,回來的時候已是滿城風雨,哪裏還坐得住,招了輛馬車便尋過來了。
這等桃色是非擱在什麼人身上都好信,隻有之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何家的府第能有多深,銘彥衝得急,幾步便衝進了書房去,之謙來不及收拾,當年景徹留下的那幅字便盡數落在了銘彥眼裏。
“這字!是王景徹的筆墨啊!”銘彥大吃一驚,這幾個句子,近日裏在城中流傳甚廣,隻可惜是都是單句,曾有人出黃金百兩買齊四個單條,想裱成一幅整的,卻無奈有價無市,如今竟讓他在之謙家中看到一紙齊全的,而且是完完整整原本寫就寫在一起的。
“這字,是我寫的!”之謙淡淡看他一眼,不動聲色。
“怎麼可能!”銘彥拿過來細看,這字他曾在別人那裏看到過,當時做好做歹的借了來,自然是看得十分仔細經心,隻差沒將眼珠子縫到字上去,一點點細微的運筆都是爛熟於心,現在他手上這幅,一分兒不差,就是王景徹的親筆。
“你不信?”之謙微微轉過臉,眼中有一種奇異的光:“我寫與你看!”
一抬手,便是一個‘冷’字,從形到意,自起勢到運筆,全無半份相差!
事實擺在眼前,銘彥自然不會再懷疑,隻是一個勁的驚訝: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之謙在心底冷笑,這些字每日都要臨上百遍,若再不像,倒奇了。
青青一聽說銘彥到了,便急匆匆跑過來,看到主賓相談甚歡,這才放下心來。
“嫂子,越□□亮了啊!”銘彥生性跳脫,思維變得快,剛剛一打岔竟忘了此行的初衷。
“作死!”青青嗔道。
“得地?倒要我說實話啊?”
“你這張油嘴,洗洗倒好炒一斤鹹菜了!”
“嫂子太沒誠意了,兄弟我難得來,竟隻讓我吃鹹菜!”銘彥假哭,委屈之極。
青青道:“你要吃什麼?自個去到廚房裏去挑。”
終於騙得銘彥出來,轉到個無人的角落,青青一把拉住他,正色道:“外頭那些個瘋話,可不許你在他麵前說。”
銘彥一呆:“這些話,嫂子也聽說了嗎?”
“總有好事兒的,我有什麼辦法?”
“那這事……”
“這事兒是真是假,有與你有何幹?再說,他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可是這等不甚的?”青青冷眼看他。
“自然不是。”銘彥趕忙肅靜顏容:“那現在怎麼辦?”
“能怎麼辦?瞞過他便好,我隻求他不知道,不傷心,旁的,我才不理會。”青青黯然。
銘彥也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