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哦!”煙茗眼睛一亮,忽而又暗下去:“可是自三年前少爺從江南回來,便再也不肯吃這一類的甜食了。”

“啊……這樣!”之謙沉默良久:“禦醫院開的方子還在麼?可否借我看一下?”

“您等著,我這就去拿!”沒來由的選擇相信他,隻因為這男人眼底的哀慟與憐惜是如此的深刻真實,全然不同於剛剛那些看似急切的虛迎客套。

“你原本就認識他?”銘彥終於醒過神來。

“對啊!”之謙淡淡的笑。

“怎麼從未聽你提起!”

“你也從未問過啊!”

“但,你認識王景徹……這……”

“難道,何之謙這三個字,會因為認識了王景徹這人就要有什麼不同嗎?”之謙定定的看他,眼光平靜如水,又堅冷似鐵,平平移開去,從無數詫異的,好奇的,試探的麵孔上掃過去,竟將他們一個個看得低下頭去。

“何公子,方子在這裏!”

……

“怎樣?”

薄薄的一葉紙,倒似有千斤重,之謙的手瑟瑟發抖,仿佛不甚其重負。

眼淚,從墨似的眼睛裏滴下來,洇化另一種墨色……

“之謙!?”“何公子!?”

之謙忽而笑,似雲雨初霽,抹去眼角淚滴,溫言道:“你每日尋一隻雪梨,剜去梨核,將一粒川貝研碎調半勺琵琶膏放進梨子裏上籠蒸,蒸熟就讓他吃下。”

“這樣,我家公子的病就會好麼?”

“這樣,他會咳得不那麼厲害。若連這都不肯吃,你便同他講,是何之謙說的,他每日這樣咳,會吵著身邊的人。”

“煙茗可不敢嫌吵!”小孩子馬上急起來。

“傻孩子,你不嫌吵,他怎麼肯吃?”之謙摸摸他的頭:“看得出來,你也是真心關切他的人,也是,他這人,隻要在他身邊的又有誰能不偏疼著他一些。”

說著便將煙茗拉到身邊來耳語:“今日趁他心情好,讓他給你寫幅字,不要寂寞沙洲,就要《詩經?無衣》好了。他會肯,隻是需記著讓他把款落好。”

“啊?”煙茗有些迷惑,顯是不解其意。

“等你長大些自然會明白。”

煙茗沒來由的感覺到喘不過氣來,眼前這人笑得越是溫文爾雅,就越是感覺到一種無邊無際的壓抑,像是整個天都塌下來,壓在胸口,掙紮不去。

一種悲傷,自骨髓裏滲出來,痛——不可言說。

那雙眼睛裏像是融了整個星河的光,漆黑,燦然,挾著一絲茫然,一絲淒楚,一種絕望的疲憊,放棄後蒼白無力的坦然。

“走吧!”拍一拍手,理順衣袂,臨去時的背影,孤寂中竟隱顯幾分瀟灑。

銘彥緊緊跟在他身後,滿臉的憂急之色,但,不知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