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納蘭魅左手無名指上多了根紅絲線。
紅絲線半長不短,在無名指上纏繞幾圈打上了死結,鮮紅的顏色,映在潔白如雪的肌膚上,簡簡單單卻又華麗到不可忽視。納蘭魅印象不深,隻是在隱隱約約的睡夢裏,感覺是慕容幽執手一圈一圈纏繞上去,仿佛一種誓約的證明,仿佛納蘭魅從此會被這條打上死結的紅絲線捆綁住,再也逃不開。
然後,仙人潭內多了位身份特殊的神秘人。
他隨行武林盟主出現在潭內眾人麵前時,穿著深紫長衫,戴著大大的鬥篷,沒有人看見他長相為何,隻能看見露在鬥篷外直垂後膝的潑墨長發,再從他修長挺拔的身形上模糊判斷出他的男兒之身。潭內的人對他的身份和來曆有些好奇,奈何他住在棲顏殿,並深居簡出嫌少露麵,如此一來,即使再有好奇心,也不敢再越距一步。因為棲顏殿是盟主的住所,往日隻允許墨蓮護衛進入,是仙人潭內不為外人所窺視的重地,想要進去這裏探聽?別開玩笑了!你有幾個腦袋幾條命呀?於是,仙人潭內對這神秘人身份的種種猜測也就隨著時間的流逝不了了之。
很快,炎炎夏日過去,秋季光臨而至,在海棠花絳紅之際,月瀆镹在晉陽東宮冬苑平安產下一子。
他虛弱地躺在床上,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可他的表情卻像完成一項最為艱巨的任務,喜悅中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當禦醫將洗淨後的孩子抱到他的麵前,他看著繈褓內奶聲奶氣哭叫著小臉皺成一圈的小嬰兒,皺了皺鼻子,眼睛意外覺得酸澀,嘟著嘴嘟囔說,“好醜,像隻猴子。”
等一直守在殿外的月瀆透被允許進入殿內的時候,月瀆镹已經疲憊地深睡過去,孩子也在奶娘的懷裏也睡得香甜,偌大的寢殿隻有輪流看守的幾個禦醫和宮人,製止這些人的行禮,月瀆透在床邊坐了下來,低聲詢問床邊的禦醫具體情況,在聽到禦醫們說父子平安太子妃隻需靜養時,他微皺的眉宇才漸漸鬆懈。
奶娘將孩子抱了過來,月瀆透動作微顯僵硬地接過孩子,在奶娘的教導下抱穩孩子,孩子非常小,幾乎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紅兮兮皺成一團,實在不怎麼好看,月瀆透騰出一隻手輕輕碰了碰孩子的小臉,手感柔軟得仿佛見水。
“剛出生的孩子都這樣嗎?”
月瀆透低聲問奶娘,奶娘笑著低聲回答說,“是啊,剛出生的孩子都是這樣的,等過些時日長開了就能看出長得像誰了。”
長得像誰?月瀆透仔細看著孩子皺成一團的臉,實在看不出這孩子長的像誰,但如果可以,他希望這孩子可以更像镹兒一些,畢竟這是镹兒懷胎十月辛苦娩下,像他一些是應該的。
這時,奶娘在一旁說,“太子殿下,剛才太子妃還未來得及未給小皇子取名字就睡過去了,要不太子先為小皇子取個名字吧?”
取名字?月瀆透先是愣了下,他靜靜看著懷中的小嬰兒,眼底流淌出一種微顯激揚與溫柔的情緒,是啊,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镹兒的孩子,他是孩子的父親,他可以為孩子取名字,但很快的,他腦中又接連閃現出镹兒懷孕以來的一朝一夕,甚至連差點害镹兒流產的那一幕也清晰浮現在腦海,他終究不是好父皇。他沉默許久,聲音低沉說,“名字不用急,等太子妃醒來再一同商議。”
遠在仙人潭慕容邸,納蘭魅放下手中的信函,眼中除卻喜悅更多的是羨慕,镹兒做父親了呢。他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不自覺想起他失去的那個孩子,一種莫名的失落與黯然在他眼底如水流過,如果孩子還在,現在應該可以感覺到,也可以觸摸到了吧?也不知道今後還會不會有機會,如果有,真希望那個孩子可以再次投生他腹中,這次他會不惜任何代價生下他,會很好很好地照顧他長大。隻可惜的是,他似乎已經沒有機會了。
這一幕恰好映入剛進門的慕容幽眼中,他定定凝視納蘭魅許久,微微抿緊了唇,雖然表麵無動於衷毫無表情,但背裏一向稀少的□□,卻漸漸頻繁起來。既然想要孩子,那就要一個吧。
皇城晉陽。
太子得子本是件大喜事,特別是在太子妃還是男兒之身的情況下,這滿月喜事自然需要大擺筵席以昭告天下,可太子妃月瀆镹卻以孩子安全為上婉言選擇了拒絕,隻是讓太子通過告示告訴天下人太子已有後,不需要恭喜,不需要祝賀,月瀆镹就這般帶著孩子默默守在東宮冬苑。
月瀆镹可以下床走動的時候,月瀆透曾提過希望月瀆镹可以搬回東宮春苑,可月瀆镹依然選擇了拒絕,他說很喜歡住在那裏,很自在很舒服,不想再搬來搬去,麻煩。之後月瀆透也沒有再提。
到了孩子百日正式起名字的時候,月瀆镹收到經由卿王府送來的禮物,禮物包裝的很精美,大紅錦色的首飾盒,裏麵擺放著一大一小兩條純金鎖項墜,鎖身雕刻著繁複花紋,其中還鑲嵌著幾個鈴鐺,戴在身上走起路叮叮當當分外悅耳。盒子裏還夾著一封信,信紙含著隱隱泉香,紙上字跡熟悉而清秀,字行間溫柔細膩的語氣讓月瀆镹眼角眉梢染上一抹深刻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