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信天翁的演出(3 / 3)

對方用沉默表示確認。

路金哲投過來的目光有些異樣,在那種目光之下,翁行天覺得他仿佛坐在了醫院的門診室裏,正被醫生觀察著。

翁行天實在不想這樣被人審視,而且他覺得他們之間要說的話已經說完。於是,翁行天抬高了嗓音說,“我想,你們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二位能不能讓我和桑樂單獨談談,看她願不願意放棄我?”

這段話這種動作,就是逐客令。

卓竹青和路金哲隻得起身。

雖然已經頗為不快,翁行天還是不失禮貌地將客人送出了門。分手之時,路金哲拿出一張名片,很認真地遞了過來。

“翁先生,我想冒昧地問問,你的尿糖?心髒?血壓?一一”

“謝謝,沒問題,都很正常。”路金哲打斷了他。

“我看——”路金哲欲言又止,他笑了笑,本想轉身就走,但還是說了一句話,“年紀大了,有什麼不舒服的,可以來找我。”

等翁行天再回到小巢,他的心情已經惡劣到了極點。

桑樂緊緊地擁抱著他,不住地用臉頰摩挲著他的臉頰。冷氣已經開得很大,但是翁行天還是熱。他第一次感覺到這小屋實在是大小了,如果不出去透透氣,簡直要把人憋死。

“樂樂,我們得出去走走。”

“好啊,你說到哪兒去?”

“到一個可以做魚的地方,那兒天高地廣,自由自在。”

於是,翁行天的那輛越野吉普車就載著桑樂,飛也似的駛向郊外,駛向了宿雁湖。

不甘於沉淪在暮色裏的夕陽在竭力掙紮,它的拚搏是如此的輝煌,如此的慘烈。它猶如一條金色的大魚,把整個西天都攪動了。它把一片片一塊塊燦爛的亮紅漫灑開來,那是它的鱗甲,它的血……

披掛著滿頭滿肩的殷紅,踩著鬆軟的厚草,杜曉強和林晴在宿雁湖邊走著。杜曉強低著腦袋,不停地四下察看,似乎遺忘了身邊的林晴。

“曉強,你找什麼呀?”林晴不滿地叫著。

“嗯,不找什麼。”杜曉強隨口應著。

他在找尋春去夏來的那個傍晚,他與桑樂做愛的那片草地。那應該就在這附近,應該就是這個地方。正是在此處,被截斷的鄉間公路在湖邊戛然而止,猶如一塊跳板,引導著他們跳進了愛湖裏。

杜曉強站住了,他轉過身,將林晴一把抱進了懷裏。

還是那寂靜的湖岸,四下裏看不到人影,有的隻是水鳥悠然落飛和葦草搖搖擺擺。恍惚間,杜曉強看到桑樂又從湖水裏走出來了,她是裸著的,微光裏的胴體修長而白晰,猶如一條光潔柔滑的無鱗魚。

“哦一一”林晴發出一串長長的低吟。

那是杜曉強的雙手從露臍衫後麵探了進來,撫著她的脊背。

“哦,給我說,你,什麼時候愛上我的?”林晴低聲問。

愚蠢,愚蠢,杜曉強心裏罵著。

“很早很早,第—次到宿舍找桑樂的時候……”杜曉強囈語般地在林晴的耳邊喃喃著。

杜曉強的手從脊背後麵滑到了胸前,迅捷地捕獲了對方的雙乳。媽的,媽的,手感實在不怎麼樣,是墊起來的,那墊子裏的鋼圈硌了一下杜曉強的指頭。

“喲!一一”林晴軟軟地呻吟著,癱倒在草地上。

杜曉強也隨之倒下。他閉著眼睛,仿佛看到桑樂在博雅假日賓館的地毯上撲倒了,乳白色的三角底褲猶如三角形的口罩,捂蓋在奶油般的豐臀上……杜曉強伸出手,一把就將它扯了下來。

“哇!”林晴叫了一聲,下意識地扭動著臀部。

102路電車上那個尤物的叫聲象警報一樣刺耳,可是杜曉強仍舊把他的槍掏出來,頂在了歹徒們的蒙麵上。他豪放地頂著,摩挲著,射擊的欲望愈來愈強烈,終於不可遏止地噴發了。

奇怪,瞬間的暢快之後,抑鬱又象霧一般漸漸聚攏起來,變得濃了,重了。杜曉強覺得那個部位的骨頭有點兒疼,那是被對方那塊凸石般的恥骨紿硌的。唉,林晴和桑樂太不相同了,桑樂是那樣的溫軟,那樣的柔若無骨。

“唏唏唏一一”林晴低低地啜泣著,肩膀微微顫抖。

杜曉強伸手去撫摸她的肩膀,那動作宛如在安慰著一隻受驚的貓。“乖乖,沒事兒,沒事兒,會好的……”

那肩膀伶仃得猶如一副空落落的衣架,讓杜曉強不能不回味起桑樂那圓潤的削肩。

“我是,第—次。你把我,毀了!”林晴抽泣著。

杜曉強埋下頭,用吻封住了她。他雖然在深吻著眼前的姑娘,心裏卻想著桑樂。樂樂,是你把我毀了呀!

……

當林晴和杜曉強終於象湖岸一樣平靜下來的時候,忽然傳來了震耳的汽車聲。林晴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了那輛塗著迷彩漆的老越野吉普車猶如史前怪物一般,搖搖擺擺地開到了湖畔。

“哇,那是什麼?”

杜曉強把食指放在嘴上,做出個千萬不要出聲的動作。然後就那樣伏在草叢裏,慢慢地抬起頭,向吉普車那邊張望。

渾厚而響亮的笑聲在最後一縷夕照裏飄動,那是翁行天。他從停穩了的吉普車裏跳出來,一邊跑向湖邊,一邊脫甩著衣服。甜美而清脆的笑聲是桑樂發出來的,她鑽出吉普車,一邊叫著“等等我”,一邊跟在翁行天的身後,向湖水走去。

“看啊,那是桑樂!一一”林晴向那邊指著,幾乎要站起來。

這時候,湖麵上綻開了一朵朵暗白色的浪花,那是翁行天在擊水搏浪。他展開的雙臂顯得格外修長,時而在肩前輕插入水,時而在身後提舉而起,遠遠地望去,那雙臂就象一對寬闊的翅翼。他那輕掠水麵的姿態異常的舒展,異常的優美。

已經來到水邊的桑樂忘了更衣,忘了下水,她隻顧站在那兒呆呆地欣賞。自從見到翁行天的那一刻起,桑樂就有一種感覺,翁行天長得似乎很象一種什麼鳥。此刻,桑樂終於明白了,翁行天就象一隻翼展寬大的信天翁。

湖水是藍天,浪花是白雲,這隻信天翁就掠著藍天和白雲,在自由自在地翱翔……

“哇,遊得好漂殼哎!”林晴忍不住感歎著,讚美著。

她偏過頭,忽然發現杜曉強正起身向水邊奔去。

“曉強,你要幹什麼,”林晴喊了一句。

杜曉強沒有回頭,他很快地躍入了湖中。

也是一對修長的臂膀,也是在水麵上翅翼般地展開,杜曉強用同樣的泳姿遊動著。他的腿腳有力地擊水打水,他的雙臂拚命地劃水撥水,震耳的聲音響起來,巨大的水花騰起來,仿佛半邊湖水都被他攪動了。

遊在前麵的翁行天聽到了,感覺到了,他放慢動作停下來回望。就在那一瞬間,杜曉強超越了他。

更快更響亮地擊水!杜曉強拚命地往前衝。

稍稍遲疑了之後,翁行天也重新開始了水麵上的翱翔。

林晴在草叢裏忽然站了起來,“噢,噢,曉強,加油!”

片刻之後,桑樂便明白發生了什麼,她興致轉勃地望著眼前這兩個展開爭鬥的雄鳥,她快樂地跳腳大喊,“加油,信天翁!”“信天翁,加油!”

老鳥飛翔得甚為老到,甚為輕捷,他舒緩地將翅翼一抖,就滑出了很遠很遠。相形之下,小鳥就顯得稚拙,顯得急亂了。不久,老鳥就甩下了小鳥,領先飛在了前麵。他不慌不忙地去往湖中的一塊土島。

小鳥毫無餒意,他撲打得更為急切,更為有力。那是頻率對效率的比拚,那是青春對衰老的比拚。在過了半程之後,小鳥終於與老鳥齊頭並進了。

隨後是小鳥的勝出,僅僅半個身位。

就在那個時候,翁行天的心裏曾經閃過停下來的念頭。疲軟的手臂告訴他應該停下來了,酸疼的腰背告訴他應該停下來了,憋悶的胸廓告訴他應該停下來了……。可是,他卻加快了速度。

“噢!——”

“噢!——”

兩個女人歡呼在她們熱鬧的節日裏。

看到了,看到了,翁行天在水裏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湖岸的影子。象魚,象水蛇,那是島邊的水草在晃動。

一直傍在身邊的撲打聲弱了,慢了,隨著翁行天拚命的一躍,那聲音終於落在了他的身後。

翁行天的手指插進了島岸的軟泥裏。忽然間.他的心區生出一陣劇烈的絞痛,隨之是酸軟得讓人睡過去的感覺。湖水湧進了嘴裏,他卻無力咳嗆。

他的頭就伏埋在水中,沒有能夠抬揚起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掛在桑樂脖子上的那個小手機響了。桑樂低下頭,她先看到的是那個三葉蟲眼睛,若有若無地閃了一下。桑樂沒有留意,她隻顧看旁邊振著鈴聲的小手機了。

電話是呂藻打來的,說是今晚PAPA娛樂中心臨時安排了他的演唱,八點鍾開始,他希望桑樂能趕來觀看。桑樂說,今晚去不成了,明晚一定去。因為此刻她也在看一場演出。當然當然,節目很精彩,很精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