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意的字確實看起來跟季謙君的沒什麼區別。畢竟一筆一劃地臨著季謙君的作業本練了一兩年呢。
開學的第二天，季謙君沒有食言，果真帶了一本鋼筆字帖給覃意。
覃意皺著眉頭，認真地跟鋼筆叫勁。字帖是市麵上最常見的那種楷書帖，適合打基礎用。可覃意按著張半透明白紙覆在帖子上，臨摹出來的字跡還是東扭西扭，跟雞爪子爬過似的。
浪費五大張紙後，在一邊斜眼看著他的季謙君終於受不了，怎麼還有這麼沒天份的人呢，連一橫一豎都寫不直，描不規範，不知道那些批作業的老師們是怎麼痛苦過來的。
“你看我寫的怎麼樣啊？有沒有點長進？”某個不自覺的人居然還在洋洋自得，怎麼看都比自己之前寫的要順眼多了嘛。
季謙君二話不說，往覃意身邊湊湊，把覃意的右手連同鋼筆一起捏住，手把手一筆一劃地在紙上揮灑起來。
他的字真是漂亮啊！覃意死死地盯著從筆下慢慢冒出來的一個個方塊字，第一次發覺自己其實好像挺笨的，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寫出這樣瀟瀟灑灑的字來啊！
“你自己試試。”季謙君放開手，支著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哦。”覃意恍如大夢初醒一般，這紙上的字，真是剛才從自己的筆下冒出來的？雖然基本上都是身邊這個人的功勞，可好歹執筆的手還有自己的一份呢。這麼鸞翔鳳翥、龍蛇飛動的字，自己有可能學到三分麼！一邊暗自嘀咕，一邊回想著剛才起承轉合的筆意，索性放開手去唰唰地畫了幾筆。
“嗯，有點進步了。”季謙君瞟了一眼白紙，餘光掃到覃意臉上頓時浮現的開心的笑，又忍不住打擊道：“終於可以一橫是一橫，一豎是一豎了。”
“那什麼時候才能寫得像你這麼好呀？”覃意笑逐顏開，毫不喪氣，被人說自己的字難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時間久了自己看得也就順眼了。雖然老爸他們老是恨鐵不成鋼，奇怪自己為什麼明明出自書香門第，這字就死活寫不好。今兒個頭一遭在這上麵受人誇獎，雖然也算不得什麼誇，不過聊勝於無嘛。
“再下點功夫就快了。”季謙君不忍一下斷絕那張笑臉上的殷殷期望，昧著良心說。
這個鼓勵給了他強烈的信心和目標，從此覃意是日也練夜也練，白天老是翻著季謙君的作業本，一邊抄作業，一邊習字，就連晚上躺在床上，有事沒事地就用指頭在牆上寫寫畫畫，陳默直嚷嚷這小孩發瘋了。
說不上是什麼原因，當初為什麼非要那麼執著地練習季謙君的字。多年後，不僅鋼筆字寫得跟季謙君如出一徹，連毛筆字也一並拿下的覃意提筆寫完一幅條幅後禁不住回想。別人的字再好看，自己也練不下去。而練他的，一個月內就掌握了那種筆意，半年下來基本有了那種神韻，寄了封信回家，老媽還死活不相信是自己寫的。
大概隻有喜歡一個人，才想離他更近一些，想與他更像一些，想和他多點共同的東西。哪怕當時是不自覺的。
當年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去那樣虔誠地一筆一畫地描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