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因果(1 / 3)

李直人掐指算了算時辰,選定了第二天早晨做法事超度白寶兒。聽說李直人要離開,吳老三很是不舍,但天下豈有不散的筵席,吳老三隻好假意在春安最豪華的酒樓設宴辭別,趁著最後的寶貴時刻,詢問縣政府的新址所在。

李直人便隨口說,勞動路尾是風水寶地,政府大樓建造以此相當適宜。這番說法絕非沒有道理,倘若打通了斷頭路,勞動路尾便可以直通國道,此等交通優勢令人側目。

“但是要關閉這麼多酒吧、發廊和按摩店,難度不小吧。”吳老三頗有憂色,這一列商鋪一年交了不少治安管理費,乃是一塊大肥肉。

李直人一眼看透了吳老三的所思所想,他抿了一口酒,胸有成竹道:“低價收購幾個店麵,熬他一段時日,這拆遷費還會少嗎?”

吳老三恍然大悟,立起身來恭恭敬敬端起酒杯,欣喜道:“李老先生,感謝您送我一條生財之道。從今日開始,隻要老先生吩咐一聲,我吳老三水裏水裏去,火裏火裏去,絕不含糊!”

仰頭喝光了那杯酒。

李直人站起身,客套了幾句。心裏卻歎道,人間萬象,莫非因果,是福是禍,天意注定。

酒席之後,吳老三又懇求李直人去賭館。話說的好聽,是去尋開心,其實說到底就是在榨取李直人的剩餘價值。李直人為了辦成法事,便跟他同去,把這當成掛在驢子前麵的胡蘿卜。

吳老三確實一諾千金,一邊賭錢,一邊派遣手下根據李直人列下的清單購買各種物品,這樣便免去了李直人師徒奔波勞碌之苦。

又被人撇在一旁,餘心言無所事事,隻得窩在賓館房間。經曆了昨晚的劫難,而今仍是心有餘悸。眺望著酒店不遠處花花綠綠的夜生活場所,心馳神往,可摸摸頭頂的藥用綁帶,膽子頓時都縮了回去。難道在春安的最後一夜,就在賓館裏安心當縮頭烏龜?

不安心還想幹嘛?餘心言瞄了瞄失而複得的錢包和手機。錢包的錢沒有少,裏麵反而多了一小疊。手機也沒事,人家幫他充足了電。他清楚這都是托吳老三的福,這在一帶,吳老三就是南霸天。但他心生憎惡,把吳老三一家人恨之入骨,尤其是山雞,恨不得將之寢皮食肉、挫骨揚灰。這種人的地盤,他不屑一逛。如果有一天,他餘心言有了權力,定將吳老三一家繩之以法,為民除害。

正在樹誌向、發宏願,突聞門鈴大作。餘心言打開房門,山雞興衝衝撲入房間來。餘心言刹那間覺得空氣都充滿了腥臭味道,簡直惡心到反胃。煩厭之情溢於言表,山雞卻渾然不覺,扯著餘心言的手臂約道:“走,兄弟我帶你看好看的去!”

“啥?”

“豔舞。”

“啥?”

“豔舞,看過沒?”

“沒。”

“那還愣著幹嗎,走啊,不走遲到了。”

豔舞,這類藝術節目隻曾耳聞,從未親眼目睹。高中時,有人開過葷,見識過世麵,到學校時一再炫耀給同學聽。餘心言裝出不屑的表情,實際上大為憧憬,盼望有一天能大飽眼福。不料願望出現得太突然,心理準備沒做好,居然已經快要實現了。想剛才還期盼滅了山雞,一聽見有豔舞看,隨即把豪言壯誌拋擲腦後,欣欣然而向往起表現力豐富的舞蹈節目了。不用山雞催促,餘心言趕得比人家還快。

山雞還不知道高人師徒明天要離開,傍晚取出全副身家砸在生肖“雞”上之後,急匆匆趕過來找餘心言,希望通過大獻殷勤,再要幾個特碼。山雞早就看透餘心言,知道他有色心無色膽,約他瞧瞧豔舞,絕對得上鉤。果不其然,餘心言束手就擒。

山雞大喜,招呼餘心言上摩托車,也不戴頭盔,加了油門就飆了出去。為了賣弄車技,山雞在鬧市裏開得飛快,而且時不時左右搖擺,把餘心言驚出一身冷汗。

幸好目的地不遠,幾分鍾即到,摩托車一停,餘心言立馬蹦下來。他可不願意再坐山雞的車,照山雞這麼開法,餘心言非得暈摩托不可。

隻見眼前立著一家名曰“群眾影院”的舊式樓房,三個豔妝女子穿著泳衣,立在前麵不停地扭屁股送飛吻,充當活廣告。影院門口兩旁並列擺了四台大功率的音箱,大分貝地播放台灣閩南語音樂,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提著喇叭大聲宣傳,滿嘴的汙言穢語死命造勢。山雞駕輕就熟,無需問價,扔了五十塊錢,扯了餘心言,掀開遮掩大門的紅布簾,大搖大擺進了影院。

這間“群眾影院”看來曆史相當悠久,一排排木質的長椅油漆剝落,椅子上的編號已經模糊不清。天花板上大吊扇沒有開啟,室內靠著擺放在四個角落的櫃式空調降溫。離開演尚有一小段時間,可早已人滿為患,餘心言掃了一眼,觀眾以男性為主,其中不乏小孩。影院內擠得水泄不通,但是主辦方還繼續賣票,催促觀眾們拚命地往裏擠,留出些空位再站幾個人。這麼多的人,吵得翻江攪海,混雜的噪聲把耳朵塞得滿滿地,以致山雞說些什麼,餘心言根本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