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好友(1 / 3)

一勾下弦月掛在東方,銳利的尖角刺透了漆黑的夜幕。

餘心言憑著記憶,左拐右彎,踏入了小巷,再次尋訪路燈下的豆腐花攤販。

明鏡在巷口止步,他眯起眼睛遙望巷內的景象,一道難以察覺的冷笑掛在了嘴角。巷外是陽氣十足的西街,巷內則是陰氣彌漫的世界,餘心言一介凡人,如何走得進如此陰仄區域。難道這人深藏不露?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恐怕這餘心言故意示弱,不顯露本領,其實包藏禍心,準備取人性命。

想到這裏,明鏡的背脊上滲出冷汗。原來對方處心積慮,刻意靠近自己,借友誼之名圖謀不軌,然後設下陷阱引自己上鉤。

開什麼世紀玩笑,小小伎倆何足掛齒。他明鏡自幼研習奇門遁甲之術,在春江無人出其右,即便是春江大學兩位玄術大師,他也毫不怵懼,又豈會擔心小小餘心言?

且看你能玩什麼花樣?明鏡毅然走入巷子。

倏然,濃重的陰氣如霧氣般緊緊裹了過來,寒氣逼人,餘心言卻無事般朝前走,看來不可小覷。

小心駛得萬年船。明鏡雙手合十,嘴唇一歙一合,暗暗念動佛號。佛號脫口,化為成百上千個金字符號躥進僧袍,僧袍稍稍膨脹,護住身形,氣息流轉,運勁在手。若是危險來臨,定將主動出擊,一招擊斃鼠輩,絕不手下留情。

路燈之下,鬼影攢動,陷阱難道就在這裏?剛才還道友誼天長地久,如今卻要生死相搏,人生可真夠荒唐的。

隻見餘心言湊到一輛自行車攤位前,大聲道:“老板,兩碗豆腐花。糖要下多點。”話畢,餘心言已經將零錢遞給老板。

這便是暗號吧?明鏡大步流星跟上去,準備先發製人。

豆腐花攤位周圍,其時蹲著七八個食客,見到穿著僧袍的明鏡過來,先是愣了一愣,隨即一哄而散,碗拋在地上,一分錢都沒還。

瞧著一地狼藉,老板火冒三丈,指著餘心言鼻子破口大罵,連問候父母的侮辱粗話都一並爆出。餘心言站著幹瞪眼,怒不可遏,卻不知怎麼反駁。

明鏡收住腳步,冷冰冰地凝視著。難道餘心言真的是來吃豆腐花的?難道錯怪了他?

隻見老板越說越氣,挽起袖子,攥緊拳頭就朝餘心言臉上揍去。就在拳頭幾乎和餘心言親密接觸之時,老板感覺自己撞上一堵無形的牆壁,拳頭砸不下去。下一秒,他腦袋上的鬥笠斷為兩截,掉落在地,那副遮掩得嚴嚴實實的臉龐展現眼前。見到廬山真麵目,餘心言唬了一跳,那副臉孔醜陋不堪,橫七豎八的傷痕似蜘蛛網一般密密麻麻罩在上麵。詭異的是,老板的太陽穴上各自粘貼了一張道符,大半夜的,三分似人,七分像鬼。

借著路燈,老板瞄了一眼地上的鬥笠,登時大驚失色,開裂的邊緣處,平滑非常,即使用器械切割也分不出這樣的效果。對方連手都沒動,不僅僅阻止自己出拳,而且將鬥笠割開,不傷頭顱,這種功夫簡直是匪夷所思。

老板本事有限,但見多識廣,一雙三角眼滴溜溜地轉,不住打量黃色僧袍的和尚。那和尚靜默不語,可是一對眼睛分明閃爍著精光,眼神稍微對上,整個人仿佛被重力壓得難以動彈。他頭皮發麻,趕緊抓住自行車的手柄,不讓自己發抖的窘相被對方看出。

一個聰明人是擅長見風使舵的。知曉實力過於懸殊,老板立時壓住怒氣,換上一副笑容。可惜太久沒笑過,一時間肌肉僵硬,比哭還難看。

“兩位,要吃豆腐花是吧?”

餘心言反倒不習慣了,這人臉色變得比翻書還快,適才還怒發衝冠,突然間就哭喪著臉,低眉順耳討好客人。他小白一個,哪懂得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了多少錯綜複雜的情節。

“阿彌托佛,這位施主,冒犯了,我們要兩碗。”

老板二話不說,添了滿滿的兩碗豆腐花,白色的糖粉散了一層又一層。餘心言簡直看呆了,不由對明鏡愈加敬佩。這和尚去無論去哪裏,怎麼都那麼有人緣呢?

兩人吹著熱氣,把豆腐花舔得了一幹二淨。吃罷,明鏡催促著餘心言先回去,他送餘心言到西街街頭,又迅速繞回豆腐花攤。

老板沒心情做生意,正想收攤,沒料到和尚殺了個回馬槍,盡管不知對方到底想幹嘛,隻顧嚇得手足無措,手裏的碗砸了個粉碎。

明鏡笑道:“我是來賠償的。剛才那些鬼都被我嚇跑了。”

老板抹抹額頭上的冷汗道:“大師,今晚我請,我請。”

明鏡將一張大額鈔票放置在木桶蓋上,紅色的紙幣格外顯眼,但老板不敢收。明鏡把紙幣向前挪了挪,示意收下,老板不敢拒絕,趕緊把錢接過來,不過沒膽量收入錢包。

“施主,我想問個問題。剛才為什麼你罵我朋友。”

那老板最擔心的就是和尚來報複,聽到這一句話,差點跪下去求饒。

“你可能會錯意了。我不是來報仇的,你又沒有傷著他。我想了解,你為什麼趕他走?”

“大師,你聞不出來嗎?你朋友滿身香氣,特別誘鬼。幸虧來我這吃豆腐花的,都是老實鬼,如果遇上哪個凶狠毒辣的,你朋友,嗬嗬,就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