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兩百兵士在天寧郊外的山路上急行軍。山道狹隘,不易策馬,士兵們一身輕裝,健步如飛。雖說汗流浹背,但跑得酣暢淋漓,一個個喜形於色,盼著拿下頭功。兩百人,兩百根火把,仿佛新年賀歲的舞龍,歡呼雀躍著,蜿蜒曲折地遊上山嶺。
“郭大人,齊王這一招英明果斷,我們榮華富貴指日可待啊。”
“那是那是!哈哈哈。”
率隊的兩個頭領衝鋒在前,腳下步伐疾飛,但兩人說話聊天悉如平常,氣息竟然毫不紊亂。
“這幾天,為了將天寧城內的燕王異黨一網打盡,日日夜夜提心吊膽。這刀尖上過活的日子,實在不容易過啊。”說話的頭領一臉白淨,可惜布滿了無數小疤,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所以今晚大夥就是來領犒賞的。”同伴是個精悍的武官,猥褻地笑道:“這後山洞內,幾百個嬌滴滴的小娘子,任薛道長選擇啊。薛道長前天立下大功,滅了葉勻狗賊,這獎賞肯定不少。”
薛道長舔了舔嘴唇。去年齊王赴峨眉山拜三清,師傅說齊王耳厚眉高神足,有帝王之相。他是不甘寂寞之人,上山修道乃是為了習得技藝,有朝一日飛黃騰達,如今齊王來此,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正是一展身手的好機會。於是乎,他毛遂自薦,表露心誌,願為齊王效力,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齊王笑而不語,手下人當即命薛道長露兩手絕活。隻見薛道長縱身一躍,一舉躍上屋頂,又折下樹枝,一招斬斷一株碗粗的樹木。招數一出,贏得滿堂喝彩。齊王遂親自賜予他信物,招為齊王府的門客。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齊王禮賢下士,可不是為了做慈善,他謹言慎行、戒急用忍、韜光養晦,為的是問鼎皇權、君臨天下。當他一朝決意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時,心腹們就必須立一份無怨無悔的投名狀!
薛道長自知在齊王府中,位低言輕,不受重視。他需要立下大功,來換取齊王的青睞。
齊王的細作回報稱,葉勻率領仆役近千人來襲。此時鏖戰正酣,齊王全力進攻東宮,實施斬首行動,根本騰不出兵力防禦來敵。於是他自告奮勇,帶五十士兵,埋伏在葉勻的必經路上。
那時晨光熹微,葉勻一馬當先,氣宇軒昂,遠遠地一看便知。薛道長打扮成個遊方道人,在樹蔭下打坐。待葉勻經過時,暴起刺殺。葉勻被擊中要害,跌下馬匹,又遭坐騎踩踏,當場斃命。手下仆役見主人出師未捷身先死,丟盔棄甲,一溜煙逃得無影無蹤。薛道長首戰告捷,立下一功。齊王遂命他跟著尉遲將軍,趕赴葉宅抄家滅口,以血腥手段震懾反抗者。
薛道長如何不懂齊王的手段,葉勻是著名的大地主,富甲一方,顯而易見,這是送給尉遲將軍的一份厚重的禮物。尉遲將軍為人豪爽,跟著將軍辦事,即便是喝一口湯,至少也能吃到幾塊肉丁。
想到財寶美女垂手可得,他喜不自勝,氣沉丹田,放聲吆喝道:“兄弟們,待會男的別留活口,女的盡量別傷著。有什麼金銀財寶大夥自個看著辦。”
指示下達,自然是熱血沸騰,個個奮勇當先。搶錢,搶糧,搶女人,這樣的方法最能煽動人心。齊王本來在朝中勢單力薄,無力與大哥抗衡,憑借這招毒計,兩天之間竟然彙集了一大幫死心塌地聽命於他的亡命之徒,將燕王殺了個潰不成軍。
而後山洞中,葉家一百多個女眷躲藏在此,這裏是葉家先祖修築的避難所,洞中儲存了不少糧食,又引山泉,若不是有內奸,在這裏躲上一年半載都沒問題。隻可惜葉府的管家早就投靠了齊王,把地圖都拱手奉上,再隱秘的避難所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尋到。
葉家的女眷哪裏曉得這些,人在深閨,見識淺薄,還以為葉勻出馬必定凱旋而歸。一個個糾結的都是吃穿用度的事情,埋怨地方肮髒,盼望早點回家梳洗。哪知道葉勻的大好頭顱早就滾了石灰粉,掛在天寧城門上示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