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村入城(1 / 1)

出村入城

有些事情總是能還快忘記,比如快樂,會在一個轉身間溜得無影無蹤。可有些事情卻會在每時每刻想起,比如悲傷,那些刻骨銘心的痛會一直跟著,一刻也不會消失,除非將他們深深地埋於心底。

這個掩埋的過程,可能很久也可能很短,一輩子的努力或許還不上一瞬間的頓悟。而蕭晴,花了一年的時間來完成這一過程。一年,終於不會再莫名其妙地落淚了,終於不會在睡著的時候喊媽媽了,終於可以看上去開心些了。

現在也很好啊,有爺爺叔叔和哥哥陪。蕭晴努力這麼想著,不經意間瞟了一眼身旁的蕭林。此刻她和蕭林正坐在左堂的吉普車上,行駛在路上。

蕭林看上去不是很高興,也難怪,畢竟要離開自己出生的地方和一直相依為命的爺爺,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非要走嗎?”蕭林在走的頭一天晚上問蕭山。

蕭山慈愛地拍著蕭林的頭說:“那是自然。早些出去見見世麵,對你有好處。你左大叔也說你現在的水平完全可以上小學了。”

“那爺爺為什麼不一起去?”

“爺爺怕鬧,就不和你們一起去了。你的日子還長,別耗在這裏,出去見見大世麵,將來有了出息,回來好孝敬爺爺。”

蕭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車行駛著,已經開過了善集,上了一條筆直的公路。四周的景色都變成了黑色與白色所交織成的線,在蕭林身旁一閃而過。

“哥,別不高興了。”蕭晴乖巧地拉了拉蕭林的手。

“沒,隻是有些困了。”蕭林打了一個哈欠,衝蕭晴笑了笑。

蕭晴也笑了,說:“真有些困了,大叔家到底在哪裏啊,都開了這麼久了。”

蕭林抬手看一眼表:“還真是,都四個多小時了。”

前麵左堂的聲音突然響起:“再開五個來小時就到了。”

“不是吧!”兩名小孩同時一聲哀號,倒在了一起。

左堂確實沒有說謊,這一路上經過了不少城鎮,有繁華的也有貧困的。但除了必要的停頓,車一直在沒有人煙的筆直公路上開著。到了晚上九點多,車在一路過來最為繁華的地區裏的一座小別墅前緩緩停下。

紅瓦白牆,小巧玲瓏,幹幹淨淨。前院裏還有兩排樹,左鬆右柳。房前有一塊小花圃,裏麵種著已經落花結果的垂絲海棠。

這裏便是左堂的家,懷仙市江清區香水街上的然居,已經不是蕭林所出生的白蘭市了。

左堂在前院門口停好車,帶著兩名小孩進了然居。裏麵很黑,他順手把燈打開,頓時裏麵亮堂了以來。

裏麵和外麵的如出一轍,小巧但不擁擠,色彩不算華麗但透著一股溫暖。

然居分上下兩層,下層一進門就是大客廳,擺著套暖紅色的沙發,一張白色的圓形茶幾在沙發的中間。上了客廳,往右走就是左堂的書房,往左則是遊戲室,在裏麵可以玩台球、乒乓和街機。再往前,經過一道玻璃門,就是一個大大的廚房。暗紅色的瓷磚上擺著一張黑白相間的橢圓形餐桌。廚房的北角上是一張黑紫的旋轉樓梯,通上二樓。二樓隻有一條過道。順著過道就會發現二樓有六個房間,左右各三間。而在過道的另一端還有兩張旋轉樓梯,一張烏黑色,通往遊戲室,還有一張純白色,和書房連著。從靠右的一排房間的窗戶向下看,會看見一個網球場,那是然居的後院。

左堂帶著兩名孩子匆匆看了一遍,就讓他們回為他們準備的房間休息。

兩名孩子的房間被安排在中間,蕭林在左,蕭晴在右。一進房間,也顧不上看這房間的模樣,更沒心思去想今天看到的那些新奇的事物,蕭林倒頭就睡。

又過了十幾分鍾,蕭晴房間的燈也熄了,隻有兩張旋轉樓梯一側的左邊房間裏,燈還亮著。

那是左堂的房間,他躺在自己的高床上,看著玄黃色的天花板,懶懶地說:“你說,我這樣做是不是很自私?”

空氣裏,仿佛憑空出現了一種凝結的力量,一個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不知道。不過你得公平交易。”

“你講話還是這麼無趣,”左堂翻了個身,鑽進被窩裏,“那小鬼就如同我的兒子,我會照顧好他的。”

“那就好,”聲音再次響起,“你是不是也該去公司看看了?”

左堂抬手關了燈,帶有倦意地說:“怎麼又是這問題。那個公司我是不會管的。”

“懶。”丟下這個字,那聲音戛然而止,空氣中的凝結力量也隨之消失。

左堂知道他已經走了,於是閉上了那雙仿佛永遠疲倦的眼,像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