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3)

第二章

天朝與黨項部落邊境的榷場。

路旁的攤鋪可以稱得上是鱗次櫛比,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有身著長袍方巾的漢人,也有穿著毛皮衣衫、戴著大耳環的黨項人。一時望過去,也分不清漢人多些還是黨項人多些,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他們現在都很開心。

所有攤鋪都無一例外地豎著一塊標記著金色風帆的牌子,那是“泛舟山莊”的記號,代表著它金字招牌的聲譽。不過黨項人倒不知道這個,隻以為是塊裝飾而已。

漢人商人主要出售些鹽、糧食、茶葉、藥材、布帛、瓷器、漆器、鐵器,以及海外香藥之類的貨品,還包括些小飾品,如發釵、簪珥、金步遙、胭脂、粉黛等,也深受黨項女子們的歡迎。而黨項人則用牲畜、皮貨、黨參、毛氈等去交換上述貨物。

“鳳老弟呀,這回可真是多謝你了。”鄔格部落的長老索爾扈一雙眼睛幾乎笑得眯成了一條縫,“現在我們再也不用受那些西遼人的氣了。”

“哪裏,索爾老哥你太客氣了。”鳳千翔微笑回應。心裏倒是鬆了一口氣,總算沒有出什麼岔子。泛舟山莊果然名不虛傳。

“那個,鳳老弟,老哥哥有個事求你,不知道……”列沙部落的長老伊沃特吞吞吐吐地開了口,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桃花眸閃過笑意,算算時候也差不多,該有人替他求情了。“是不是關於族長?”

那個男人雖然偏激了些,但就黨項人而言,倒的確是個不錯的族長。單就自己所知,他數次擊退過想吞並黨項八部的西遼,也不知道救過族人多少次。否則,七部長老現在就不是夾在自己和他之間左右為難,而是早就倒戈至自己一邊了。

“對。老哥哥們知道那勒對你是過分了些。不過這也不能全怨他,當初我們也從漢人那吃了不少的苦頭,所以那勒他才覺得漢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霍格多小心翼翼地說道,他那副畏畏縮縮的神情,襯上他那張虯髯滿麵標準凶惡相的樣子,實在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鳳千翔但笑不語。自己隻是想看看那個男人不得不服輸的有趣樣子才定了這個賭約,至於“什麼都行”的賭注,隻不過是為了引他入局而已。當然這個心思還是保密的好。

“至於族長……”鳳千翔還沒說完,倒是有個破曉驚雷般的聲音從街尾遠遠傳來。因為聲音的主人說話聲太過洪亮,所以站在街心的鳳千翔和七部長老們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怎麼可能?你們到底有沒有認真地驗貨?”那豪勒揪起站在他身邊的一人的領子,“漢人拿來交換的東西,真的成色質地都不差?”

那人戰戰兢兢地答道,“是、是的。”

那豪勒不情不願地甩開他,轉而去扯另一個人的衣襟:“你說,漢人賣的鹽裏,真的沒有摻沙子嗎?”

“是的。是很純的精鹽。而且是雜質很少的上等貨色。”那人的牙齒直打架,不過話倒還說得挺清楚。

“漢人的糧食是足秤的?沒有短少個幾斤幾兩?”黨項族長又換了另外一個人發問。

“沒、沒少。”老天那,誰來救救我吧!那人在心裏將諸天神佛問候了個遍,天靈靈地靈靈,哪位神仙都好,救命啊!

“那些藥材裏麵,沒有摻夾腐壞變質的長綠毛的?”這次的對象又是另外一個人。

“沒錯、沒錯。”那人抖抖瑟瑟地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低著頭不敢去看那豪勒的臉色。

……

八人輪番問過去,那豪勒原本氣勢洶洶的架勢一下子蔫掉了大半。所謂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就是八部聯盟族長此刻最真實的寫照。

“那勒在幹什麼?”一頭霧水的加納不抱希望地發問。

“問話。”鳳千翔桃花眸裏的興味更濃,是標準的狐狸算計獵物的眼神。他這個泄氣的樣子也很有趣呢。

“那些人是幹什麼的?”鄂畢不明所以。

看來那個男人是沒告訴長老們了。“聽說族長他費了一番功夫,請了幾名西遼商人來查驗漢人的貨色。大概就是那幾位吧。”

如果以要殺人的表情相威脅,硬把人家拽來也算請的話。

也在意料之中。不過倒沒想到他能一下子“請”到八人,原本估計在四五人左右的,看來下次不能低估這個男人威脅人的能力。暗地裏,鳳千翔很一本正經地檢討了下。

無所謂那豪勒信不信任自己的問題,他會這麼做,應該是鑒於上次互市的教訓,不想族人再上一次當。當然也有為了賭約的成分在裏麵,不過隻是一小部分原因而已。

一邊的七部長老們尷尬得不得了,那勒,這樣一鬧,我們還怎麼幫你求情呀?七人同時欲哭無淚地這麼想著。

沒被漢人商人騙,倒讓漢人狐狸討了個正著。那豪勒咬牙切齒地想著,不過心情倒是好轉一些了。

最少,族人這次沒吃虧,這一點就實在值得自己高興了,不是嗎?那該死的漢人要怎麼整我也隻是我的事,族人這次真的可以得到量足質地好的貨品了。

雖然自己討厭漢人到無以複加的地步,但是還是不得不承認,黨項人和西遼人一樣,都是離不開漢人的。

“喂,漢人。”掃到那抹白色身影,那豪勒快步走到鳳千翔麵前,以壯士斷腕的姿態、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心情,和惡狠狠的表情說道,“我輸了。”

如果每一個輸家都是這種表情,那全天下的贏家肯定每晚都發惡夢。但是這個贏家卻是例外,鳳千翔笑嘻嘻地,那張紅潤朱唇輕輕吐出一句話,“王爺,願賭服輸哦。”

“沒錯。你要我做什麼都行!但是有一點,我絕對不做對不起黨項的事。”那豪勒雖敗不亂,還是在堅守最後陣地,“其他的事都無所謂,就算你要我當眾自殺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