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千翔笑笑,但那豪勒卻覺得寧願看他哭。他從未見過鳳狐狸笑得這麼勉強,這麼淒涼。
冷不防地,鳳千翔猛力一扯,那豪勒猝不及防地被他拉到了床榻上。剛要起身,鳳千翔卻壓了過來,枕在他胸膛上。有了前幾次的經曆,那豪勒早就習慣了鳳千翔一不開心就膩在他身上的舉動。
鳳千翔聽著透過衣裳傳來的沉穩有力的心跳,幸福和安心的感覺也一下子如潮水般地湧進他的心裏。“我娘死了。”他咬著嘴唇,半晌才冒出這一句。
那豪勒什麼也沒說。他知道,現在安靜地聽鳳千翔說,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我一直不肯說原諒她,就是希望她能撐下去,撐下來。活下來……”鳳千翔的聲音裏,極其明顯地帶著顫抖,“可是她還是撐不下去……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是不是應該讓她安心地走。我雖然恨她,可是從來沒想過要她死……”
那豪勒以一種自己清清楚楚地知道決不是單純的安慰那麼簡單的心態,拍撫著鳳千翔的背,力道輕柔,如同在哄稚嬰入睡。“我們黨項有句諺語,叫做‘射出去的箭兒回不了頭,要走的人兒沒法留’。這或許就是你娘的命。別怪自己了。”
鳳千翔歎了口氣,聰明如他,怎麼會不明白?隻是……看得出,卻參不透,也堪不破,這才是聰明人最深沉的悲哀。
就交給時間,去衝淡一切吧。
“謝謝你,那勒。”
“鳳狐狸,我告訴你……鳳狐狸?鳳狐狸?”那豪勒翻了記白眼,怎麼又睡著了?這隻狐狸……原來一直想逼他說這句話,可當他真正要說的時候,這家夥居然睡著了?!
又感好氣又感好笑,那豪勒頗無奈地扯來一邊的被子,蓋在兩人身上。打了個哈欠,這幾天一直照顧著風狐狸的疲倦也翻湧而來,那豪勒睡意漸濃,和趴在他身上的鳳千翔一同進入了夢鄉。
那隻漢人狐狸是極聰明、極堅強的。那豪勒很清楚地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對鳳千翔很快又振作起來,恢複到平時那不正經、以整他為樂的樣子一點也不奇怪。但這並不代表他可以讓哪知漢人狐狸隨意欺負!
“你這是什麼意思?”那豪勒氣衝衝地怒喝道,“你又要去哪裏?”
“這次是去辦私事。”鳳千翔笑道,“應該不會有危險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那豪勒臉紅脖子粗地以更大的音量吼道,“你好玩啊?一下回來一下走的!”
“那勒,我說過我一直喜歡你,你記得麼?”鳳千翔直勾勾地看著他,認真地說道。
“廢話!”他也好不容易,終於想明白他也……
“那勒,我知道你一直在介意那晚的事,氣我用強。我知道我做得不對,可是我是真真正正地愛著你,鍾情於你,才會把持不住的。”鳳千翔一雙丹鳳眸裏,盡是哀傷,“可是除了我此生對你不覺不盡的愛意,我也沒什麼別的可以補償你。如果還不夠的話,至多,就是我這條性命而已。”
那好了沉默半晌,動了動嘴,卻終歸還是什麼也沒說。
還不夠?那就再加大劑量。某隻狡猾的狐狸在心裏如此這般地盤算道。
“那勒,如果你不能接受我,請明白地拒絕我好麼?”鳳千翔表麵上是十足十的為情所累的語氣,心底卻笑翻了天。“我不想再糾纏於一定會落空的希望。我很累了。”
“誰說我不接受你!”那豪勒被鳳千翔氣到跳腳。他那是什麼表情?喜歡我是件很悲慘的事情麼?看他的臉色,簡直就像這個時節的牧草一樣,枯枯的。
揪起鳳千翔的衣領,但對著他的眼睛,那雙漂亮又勾人的眼睛,那豪勒卻又打了退堂鼓,要他把這麼肉麻無聊的一句話說出來,殺了他還容易些。
於是那豪勒沒好氣地吼了一句,“該死的鳳狐狸!你給我聽好,我隻說這一次——如果是其他人對我做那種事,我早就把他砍成十幾二十幾塊了!隻有你……隻有你是例外!你明白了沒有!”
和預期的差一點,不過也算是大功告成了。鳳千翔將心底的得意喜悅掩藏得滴水不漏,還是一副孤淒愁鬱的樣子,“真的麼?那勒?”
“騙人是你們漢人的專長!我沒有這個興趣。”那豪勒以怒吼來掩飾不自在。
“那勒,那麼今晚可不可以……”鳳千翔還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可以麼?我好想你,也好想要你。”
那豪勒呆了好一陣才明白鳳千翔問的是可以什麼,當即麵紅耳赤,把臉扭到一邊,久久不曾說話。
正當鳳千翔心生不忍,打算放棄調戲之際,卻聽他說道,“隨便你。”雖然是一副上法場的樣子,但神情之間並未見懊惱不甘。
鳳千翔狡猾一笑,片刻也不浪費,當即撲到那豪勒身上,對著那彪悍男人上下其手。
“死狐狸!你又騙我!”八部族長也不是當擺設的,那豪勒立時也明白過來了。
不過說話的人和聽話的人都明白,這句話隻不過是“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