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陽光充滿了朝氣,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變得更加熾烈,如同牛氣衝天的藍籌股帶動大盤向製高點衝鋒一樣,帶動地麵上的一切跟著熱烈地躁動。
也許隻有一個人人例外,就是夕陽,她非但不覺得熱,反而還覺得非常冷。內心一片茫然,像是突然拔掉閉路線的電視機,隻剩下了雪花點。她最近幾年也沒刻意強調過結婚紀念日,但今年的今天不太一樣,不僅有所謂“七年之癢”的說法,也有真實的“七年之癢”的前兆。近來各自的工作都異常忙碌,這是客觀原因,但他們相互之間幾乎不聞不問,少有的交流機會也常常彌漫著硝煙味,這到底是客觀原因還是主觀問題,夕陽自己也說不清楚。雙方老人都或明或暗地在催促他們生兒育女,以全天倫之樂。可夕陽的房地產事業正在如火如荼、高歌猛進的時期,她不是不想要孩子,沒有成為母親的女人不能算是個完整的女人,但公司須臾離不開她的主持。何況晨光也如此的忙碌,且不說他的工作充滿了危險性,僅玩命忘我的工作習慣就讓夕陽不敢指望他在自己生了孩子後給與什麼幫助,而自己身為母親就必然被孩子牽絆住,這讓她非常煩惱,竟然有類似男人在江山和美人之間難以取舍的煩惱。
更為重要也是促使夕陽趕回來慶祝結婚紀念日的導火索,卻還另有原委。一個近期才成為她項目投資商的年輕商人,闖進了夕陽的生活。雖見麵會談吃飯的次數並不多,但他對她事業的熱情支持,頻繁的電話、短信關心和問候,還有瀟灑從容、無微不至的翩翩風度,讓夕陽對他頗有好感,不過也隻是好感而已。出乎夕陽意料的是,前幾天從他那裏收到了一大捧鮮花,全是火紅的玫瑰,還有一張精致的卡片,竟然向自己表達了愛慕之情。她覺得很突兀也有點可笑,可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趕回來過結婚紀念日,動機和目的似乎連自己也解釋不清。
夕陽怔怔地看了一會街對麵的晨光和他懷裏的女孩,沒有任何表示,轉身走回車邊,在轉身的一霎那她好像感覺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安慰。
淩一彬和晨曦都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不知該說些什麼,更不知該做些什麼,像熱鍋上的兩隻螞蟻,原地亂轉,傻傻地看著夕陽駕車離去。晨曦終於焦躁起來,想衝過街道去教訓自己的哥哥,但一把被淩一彬拉住了,小聲說:“現在不能這樣,我們走吧,這畢竟是他們夫妻倆的事,別人參和隻會越搞越亂!”
“我不是別人!我是小姑子!”晨曦聲色俱厲地大叫。
淩一彬趕忙拉著她往農貿市場裏跑,生怕被晨光他們聽見,其實在這喧鬧的大街上根本聽不見。一邊強拉著晨曦跑一邊說:“好好,你是姑奶奶!但衝動解決不了問題,何況現在真相不明,不要太武斷了。”
沈琴從農貿市場裏提著兩袋水果走了出來,遠遠看到黃雨佳靠在晨光的肩膀上抽泣,心頭不禁掠過一絲酸澀的妒意。雖然她知道黃雨佳自己和她父親的遭遇,也知道黃雨佳信任和依賴的是晨叔叔,但驟然看到這一幕還是讓她的腳步稍微遲滯了一下,心想自己怎麼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借他的肩頭靠一靠呢。
晨光和沈琴前往精神病院看望賴芳的路上,沈琴說應該帶些水果去,才彎到這裏,偶遇從射擊訓練館裏出來的黃雨佳,但他們並不知道還偶遇了晨光的妻子、妹妹和淩一彬。
沈琴走到車邊,已經哭了一陣的黃雨佳感覺好多了,忙擦拭著淚水退了一步,低頭說:“晨叔叔,你們去忙吧,我沒事,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幫我抓住‘白手套’。”
“我們先送你回去。”晨光拉開了車門。
送完黃雨佳,已經接近中午了,晨光加快了車速,沉著臉默默地想著什麼心事。沈琴很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於是一路無話。
已在五星上將牛排館恭候多時的聶雲飛,微笑著替夕陽拉開餐椅,問道:“你不是下周才回來嗎?怎麼今天就趕回來了?項目上有什麼問題嗎?”
他就是那個送給夕陽玫瑰花和卡片的人,三十五六歲的樣子,一米八的身高,但身材並不夠魁梧,英俊的臉龐有著英國貴族式的蒼白,眼神裏也總是帶著若有若無的憂鬱。名牌T恤、西褲,樣式保守的黑皮鞋上一塵不染,加上得體優雅的言行,都在彰顯他的紳士風度和貴族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