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李然正在為教堂做每天例行的清掃。
“溫那得,溫那得”隔著老遠就聽到一個大嗓門在喊。單憑這個聲音、這個稱呼,李然不用抬頭就知道喊他的正是沃德爾,克姆村惟一的鐵匠。
“溫那得”,隨著一聲呼喚,門砰的一聲推開,進來的果是沃德爾。沃德爾比李然稍大,今年十八歲了,很是墩墩實實的一個年輕人。沃德爾的父親是出海打漁的漁民,但他卻不願意子承父業。幾年前,從一個親戚那裏學會了打鐵,平日為村裏的人打造或者修理一些漁具什麼的。
“溫那得”是沃德爾對李然的專稱,就是“傻蛋”的意思。雖不好聽,卻也不含太多的汙蔑。這個稱呼來自於一年多前,那一回沃德爾的腳被打鐵用的鐵錘砸到了,腫起老高,疼的大呼小叫,在妹妹的攙扶下來找老帕德。碰巧,老帕德又不在,是李然按照平時打下手的經驗,給沃德爾做的處理。當時李然的語言能力還遠未達到可以和人交流的水平;不論沃德爾是抱怨,是呼疼,還是詢問傷情,李然一概當沒聽見,隻是低頭處理自己的事情。結果,被沃德爾大罵“溫那得”。
沃德爾一直這麼說,傻瓜也知道是在講自己了;怎奈確實聽不懂,李然隻好回以抱歉的一笑。這一笑,倒讓沃德爾沒了脾氣。
村裏人本不知道李然的名字,被沃德爾到處一宣揚,一度也以“老帕德家的溫那得”來稱呼李然了。不過,自從李然可以用本地的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意思後,澄清了自己的名字,這個稱呼大家也就漸漸不叫了;除了沃德爾。作為本村有名的笨腦筋、二楞子,沃德爾能夠以“溫那得”稱呼一個似乎比自己還笨的人,還是頗感自豪的。
雖被沃德爾這麼稱呼,李然卻也並不生氣,因為沃德爾這個人還是很好的。教堂建在離村兩裏遠的地方,並不算近,可是有什麼事情,總是沃德爾跑來告訴自己。每次沃德爾的父親出海回來,也總是叫上李然回家吃飯。不知怎的,沃德爾就是覺得李然對自己的脾氣。
“這次一定又是有什麼事情。”李然想。
果然,沃德爾說道:“溫那得,村裏來了個遊吟詩人,就在詹姆叔叔的酒館裏。”一路上小跑而來,沃德爾氣喘噓噓。“現在好多人都知道了,我們一起去看。”李然用目光詢問那邊正在做晨禱的老帕德,老帕點了點頭。得到了老帕德的許可,不由分說,沃德爾一把抓起李然的胳膊,跑出門去。
詹姆叔叔的酒館並不算大,除了櫃台,就隻有四五張桌子。詹姆叔叔以前也是跑海打漁的漁民,隻是在一次海難中深負重傷之後,便不再出海。後來轉行開了這個小酒館,供村裏的人勞作之餘來這裏喝上一杯。
遊吟詩人還沒有到,各張桌子卻都開始有人占住。看來沃德爾的這個消息得到的比較早,等李然趕到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還沒有來。“哥哥,在這裏。”酒館最裏麵靠牆的桌子旁站起一位少女,正是沃德爾的妹妹琴斯,被沃德爾一早派來占座的。
琴斯今年十五歲,漁民的孩子,皮膚稍黑,卻長得十分健康漂亮,一條棕色的大辮紮在腦後,身上各部分發育的足以讓多數成年女性汗顏。“李然哥哥好。”琴斯有些羞澀地向李然打招呼,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麵,李然更在她家吃過好幾次飯,可是每一次見到李然,琴斯的小臉兒上總是會飛起一道紅暈。三人在最裏的桌子旁坐下,閑話著,等待遊吟詩人的到來。
門口進來一人,正在四下尋找座位,可是卻全都坐滿了。這時,李然站起身來,向他招呼道:“布洛克老師,這邊來坐。”
布洛克是村裏的教師,早年在外麵闖蕩,前幾年才回到村裏。村子裏的孩子都是由他來教著認字的,李然也正是從布洛克這裏,學會了本地語言的拚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