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 第59章 你不會還喜歡我吧?(1 / 3)

“呂姐你送給我們的這個孩子身體不怎麼好,一直在發高······”

粗獷帶著點鄉土音的男聲在空氣中炸開,呂綺麗局促不安,隱沒在夜色下的表情一瞬間僵硬凝固,忙不迭彎身撿起地上的手機,取消免提跟對方說了句“等會給你打過去”切斷電話。

孩子,身體不好,兩個關鍵詞語讓穀一冉的胸口好似被人狠狠錘了記悶拳,疼進骨髓連著肉卻無從舒緩,好多天沒有修剪的指甲在窗台上輕輕的劃著,瘮人的聲響重重的刮著她的耳膜和脆弱的神經。她佇立原地,遠遠的望著母親,黯淡的眼神中除了失望責備,還有濃濃的不解。

她的母親溫柔善良,之前還資助過幾個貧困學生,怎麼可能連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都容不下?

呂綺麗知道穀一冉在等一個解釋,斂下眼瞼隱去裏麵的慌亂和局促,沒化妝顯露出明顯皺紋的臉上勉強展現抹笑顏,“以前同事的電話,之前有個關係不錯的朋友拜托我把她的孩子送去學舞蹈。誰知道那個孩子不僅舞蹈底子差,身體還不好。這不,老同事打電話來向我抱怨了。”

呂綺麗之前是個舞蹈老師,性格好,跟同事關係融洽,離開舞蹈教學那麼多年還跟原先同事保持聯係,穀一冉是知道的。放在沒聽到電話那頭人的口音,穀一冉或許相信,可現在母親的解釋在她看來蒼白無力。

她臉上表情愈發冷然,蒙上層霧氣的星眸遮擋住複雜情緒,一瞬不瞬的盯著不敢與她對視的母親。

“時間不早了,天冷你身體不好,去睡吧,我也去休息了。”

呂綺麗不自然咳嗽聲裹緊身上的風衣,疾步出了花園。

穀一冉望著母親的背影,手指彎曲,窗簾從指尖滑下擋住視線。爾後,她霍然轉身來到客廳擋在要回房的母親身前。

“冉冉怎麼了?你今晚很奇怪,別這個樣子,媽會覺得很不安。”

“是媽很奇怪。”回想母親在小念失蹤的前幾天總會看著小念出神,穀一冉的手微微收緊,她希望母親此時可以跟她坦白,坦白小念此時在哪,坦白她這麼做原因。

“你這孩子,媽奇怪也正常,更年期了嘛。”

呂綺麗笑著推了推穀一冉,與她錯身而過。

“你的同事我幾乎都認識,普通話都很標準,我不記得有一個操著鄉土音的叔叔。”穀一冉握住母親的胳膊,最終還是捅破那層薄薄的窗戶紙,“小念失蹤的事已報警,警察如果查到你的頭上,會是拐賣人口的罪名。”

拐賣人口的罪名可大可小,弟弟還在等待開庭,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再進去。

“三更半夜的說什麼胡話呢,小念乖巧可愛,被父母丟棄已經很可憐,我怎麼可能再做出傷害她的事情呢。有這個時間,還不如給景墨打個電話問他最近在忙什麼。”

呂綺麗斂起笑,不悅的拿掉女兒的手,抬起腳步。

“把手機給我。”穀一冉再次抓住母親的胳膊,把手伸到她麵前,強硬的態度令呂綺麗有一瞬的愕然。

“冉冉,為了一個陌生孩子你竟然這樣懷疑從小把你養大的母親,你是不是瘋了?怪不得景墨不喜歡小念,是你在她身上用了太多的精力。”

“是他授意你這麼做的?”

穀一冉的情緒愈發不能平靜,冷冰冰的聲音渲染上幾分怒氣,顧景墨不喜歡小念是事實,她認為顧景墨應該不會無恥到前腳答應她把小念找回來,後腳再丟掉。

“小念的事你就別管了,她不在對你來說是件好事,媽是不會害你的。”

“媽!”

母親的話無疑等於承認小念的事是她所為,雖已猜到,穀一冉還是不敢置信的瞪圓了烏黑的眸,微微顫抖的聲音,驟然抬高的分貝包含了太多太多的複雜的情緒。

“我知道那孩子可憐,可你也是要嫁人的。你離過婚再帶個無親無故的孩子,就算是景墨能接受,他的父母呢?媽是為你著想,你知不知道啊?”

呂綺麗苦口婆心的勸說情緒已經處於爆發邊緣的女兒,穀一冉此時卻什麼都聽不進去,冷著臉去掏呂綺麗的口袋。

“穀一冉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除了怒極,呂綺麗從不會連名帶姓的一起叫女兒,手緊緊的捂住口袋躲閃著。

“顧景墨什麼時候說過會娶我?你能不能不要胡亂幫我盤算?”

顧家門檻高,六年前她做過夢。無情的現實給她沉重到差點站不起來的打擊,讓她再也不會去肖想這輩子都不可能觸及的東西。現在對顧景墨來說不過是個生孩子的工具,娶她?做夢夢到死也不會有這個可能!

“你在怨我?”呂綺麗眼底滿是受傷,略顯滄桑的眼中淚水積聚,“餘杭的事是媽認人不清,在裏麵推波助瀾是我不對,可景墨是個什麼樣的人,媽看的清,他如果不是喜歡你,怎麼會對我也照顧有加呢?”

“這事我們先擱下,我現在跟你討論小念的事。”顧景墨喜不喜歡她,她心裏跟明鏡似的,急於知道小念的情況,穀一冉壓下這個讓她心疼肺疼,乃至渾身都疼的問題。

“我不知道。”呂綺麗見穀一冉還是冥頑不靈語氣衝衝,垂眸望著穀一冉握緊她口袋的手,“媽給你兩個選擇,要那個孩子跟我斷絕關係。二忘記那個孩子,我會給她找個好人家收養,你跟景墨好好培養感情。”

“媽因為一個孩子你要跟我斷絕關係?是不是也太小題大做了?”眼前刻薄絕情的母親讓穀一冉覺得陌生到不可理喻,母親對小念如此排斥的態度讓她震撼吃驚心底浮起疑團。眼前忽然閃過母親看到小念父母的照片時的反應,她看著母親的眼神多了幾分審度,試探問道:“你跟小念的父母認識?”

“不認識。”

呂綺麗想也沒想直接否定,急於撇開。

“不可能,你對小念的敵意源自她的父母對不對?”

穀一冉生怕錯過母親臉上的表情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我怕那孩子影響到你跟景墨的感情跟他們的父母有什麼關係?別想了,回房睡覺。”

“高燒會要人命的,你讓我怎麼能睡的安,你良心會安嗎?”

她現在丁點兒睡意都沒有,心揪揪的疼著,恨不得下一秒就見到緊牽著她心的孩子。她也搞不明白,見小念第一眼就喜歡,相處中不受控製的傾注上感情。或許她會這般是源於對她帶來世上還未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的孩子的感情寄托吧。

呂綺麗不說話,穀一冉一點點鬆開握著她口袋的手,深吸口氣,硬氣心:“因為你是我的母親所以我不會報警,現在私人偵探那麼多,隨便找個偵探社都能查到跟你通話的人,順便還能搞清你跟小念父母的關係。”

“穀一冉我看你真是著魔了!”

呂綺麗沒想到女兒連請偵探的事都想出來了,氣的麵色泛白,手捂上悶悶發疼的胸口,身子向後退了退靠在牆上。

“媽,你心髒不好,不能生氣。”

“電話給你,現在你就去找那個孩子,去啊。”

呂綺麗一把把手機拿出來扔在地上,地板順滑,手機滑出很遠碰到沙發才停下。呂綺麗氣得不輕靠著牆壁的身子逐漸向下滑去,麵上痛苦加劇。

眼看著母親身子支撐不住要倒在地上,穀一冉一臉擔心上前,喊著王媽幫忙。

穀一冉給母親喂藥,淺眠的王媽早已聽到外麵的動靜,穿衣下床,聽到穀一冉喊她,急忙出門,聽從穀一冉的指示撥打120。

醫院,經過緊急搶救,呂綺麗身體無礙在藥力作用下睡下。

穀一冉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手中拿著母親的手機,低頭擺弄著。王媽站在旁邊欲言又止,穀一冉是個孝順的孩子,她跟呂綺麗說話溫柔,連高點聲音都不曾,這一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竟然把呂綺麗給氣的心髒病複發。

對於穀一冉王媽的感情也是矛盾的,她曾結過婚,聽說沒結婚之前還與別人未婚先孕過,這樣的女人私生活太不檢點,給顧家當女傭都不夠格,更別說配先生。可相處下來,穀一冉脾氣好,好相處,有愛心,最主要的是先生對她好像跟其他人有所不同,這是她在顧家那麼多年從未見到過的。

自從夫人去世,先生拒絕相親一直單著,理智告訴她要阻止這段不被看好的感情,心底又有個聲音在叫囂讓她樂見其成。

“王媽幫我照看下我媽。”

電話中那個男人的話一直在她耳邊回蕩,心頭好似壓了塊大石,良知和壓抑不住的思念心疼讓她無法對小念此時的處境袖手旁觀。簡單思考下,她去了醫院頂樓。

秋風冷冽蕭瑟,撩起衣角,發出烈烈聲響,打破頂樓的寂靜。

穀一冉站在柵欄邊上望著樓下點點燈光,冰冷的心如同深秋的夜晚,冷意四溢。她調出母親最後一通通話記錄,手指輕點,撥通電話,隻響了兩下電話便被人接起。

“呂姐,孩子的燒一直在上升,都開始說胡話了,我們這邊是小衛生室,醫生讓我們送大醫院。大醫院花銷大,你得給我們打點錢過來。不然你把孩子領回去吧,我們不幫你照顧了。”

“在哪?我去接回來。”

穀一冉忍住打斷他話的衝動,硬等著他說完才出聲詢問。黑色彌漫的眼前浮現小念被高燒燒紅的臉,小腦袋不斷的搖著,幹裂的唇說著一些敲人心弦惹人疼惜的囈語。

“你是誰?呂姐呢?”

“她生病住院了,是她讓我跟你聯係的。孩子丟了,警察那邊已經立案,怕連累到你,她讓我盡快把孩子領回來。”

怕對方起疑心,穀一冉扯著謊,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異樣。

“報警!”電話那頭的人嚇得咋呼聲,結結巴巴起來,“那······那你趕快把孩子領回去吧,我們家是一輩子老老實實的莊戶人,沒做過違法的事。”

“恩,地址。”

穀一冉拿出自己的手機仔細把對方說的地址存入手機,看了眼腕表淩晨兩點多。下去跟王媽交到幾句,來到醫院門前。

醫院門前遠遠的停著幾輛出租車,有司機見穀一冉向他們看來,像是個打車的,主動把車開了過來。

車窗緩緩而下,司機探出頭,暈黃不甚明亮的燈光灑在他四方四正的臉上,一開口露出幾個鑲金的牙齒,略顯猙獰。對於他是否打車的詢問穀一冉快速搖了搖頭,別怪她以貌取人,最近打車失聯最後確認遇害的案例太多,一切小心為上。

猶豫下掏出手機,從通訊錄中少的可憐的聯係人中找到葉奕辰的號碼撥通。

號碼是那天在醫院中葉奕辰問她為什麼聯係不到她,她撒謊說手機丟了,換了號碼。剛好當時手機沒在身上,葉奕辰不厭其煩的重複著他的手機號。可能是他的聲音太過華麗好聽,又或者是號碼太順好記,沒走心,竟然記了下來。同時她也把顧景墨專門用於兩人聯係的號碼給了葉奕辰。

自從在醫院碰到穀一冉,葉奕辰這些天一直沒有睡好。幾度欲打電話問清楚穀一冉跟顧景墨的關係,又怕穀一冉給他確切的答案讓他更難受,號碼都按好最後關頭放棄。

如今穀一冉主動給他打電話,他欣喜之餘又擔心是她受欺負了,快速滑下接聽。

“怎麼那麼晚還沒睡?”

“打擾到你了?”他語氣中的擔心跟急切代替了這個時間點本該有的剛醒來的濃重鼻音,穀一冉莫名蹙了下眉頭。

“沒有,有事嗎?”她聲音清冷與平常無異,葉奕辰覺得剛才自己太過緊張了,如個不成熟的孩子,嗽了下嗓子,聲音恢複平時的溫和。

“我想讓你送我去個地方。”

“你現在在哪,我過去接你。”

葉奕辰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應下起身穿衣,穀一冉報上所在位置,聽她說在醫院,想到那天顧景墨說的看婦科,葉奕辰穿外套的動作頓了頓,心底五味陳雜,卻絲毫沒有動搖他去醫院的決定。

葉奕辰住的地方離這裏不遠,十分鍾後他的車子出現在穀一冉的視線中,穀一冉對他招了下手,小跑著迎了上去。

“板溪村,你去那麼偏僻的地方做什麼?”

板溪村新城邊界上一個小鎮下的小村落,四麵環山,交通不便,葉奕辰是個不折不扣的驢友去過一次。葉奕辰調好導航,好奇問道。

“接一個孩子。”

穀一冉言簡意賅,顯然沒有多談的欲望,葉奕辰不是一個追根究底的人,沒有勉強她,輕點下頭。

“你先睡會,等到了我叫你。”

她的眼中浮現血絲,沒休息好的主要表現。知道她怕冷,葉奕辰體貼的幫她把暖風開啟到最大,彎身幫她調座椅。

“葉經······葉奕······”

他的靠近,帶來陣清爽的男性氣息,這與顧景墨身上冷寒中裹挾著霸道不可一世是兩個極端。跟顧景墨在一起讓她痛苦壓抑,與葉奕辰相處每個細胞都覺得分外舒服。心裏明白就算沒有顧景墨的存在,已經汙濁至極的她不應該去玷汙一個如此幹淨沒好的男人,有些距離還是有必要保持的。

兩人除了工作上私下接觸不多,稱呼葉經理太過疏遠,好似連朋友都不是。叫她葉奕辰又顯得太過曖昧,生怕會讓他多想。穀一冉搜腸刮肚也沒想出個。

“叫我奕辰吧,我的朋友都是這麼叫我的。”

“好。”穀一冉點了點頭,身子向車門邊靠了靠,“我不困,座椅挺合適。”

“閉眼休息一會也好。”葉奕辰對她溫柔一笑,稍微調了下座椅,“路途有些遠,這樣坐腰會舒服些。”

“會不會耽誤到你明天上班?”路途遠是她之前沒有想到的,保險公司越到年關越忙,穀一冉眼底全是歉意。

“我還有好些年假沒休。”

手頭的這份工作不過是逃離接手家族企業的借口,於他來說,可有可無。發動引擎,路上車不多,車子按照導航設定的路線一路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