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黑色毛衣
兩個人的回憶
雨過之後更難忘記
忘記我太愛你
你不用在意
流淚也隻是剛好合意
我早已經待在穀底
我知道不能再留住你
也知道不能沒有孤寂
感激你讓我擁有缺點的美麗
看著那白色的蜻蜓在空中忘了前進
還能不能重新編織
腦海中羽毛球的記憶
再說我愛你
可能雨也不會停
黑色毛衣
藏在哪裏
就讓回憶永遠停在那裏
1
我叫柳如煙。
我住在薔薇路82號。這是一片奢華的別墅區,我的花園並沒有絢麗的花朵而是種滿了槿棘草。這調皮的草兒也是長得無處不在,整個別墅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籠絡著,讓人看得心驚。朋友們每次來做客就會被我的槿棘所傷,那尖尖的帶刺的小東西紮在那些大小姐粉紅嬌嫩的皮膚上,她們驚叫著花容失色,後來就再也不敢來了。
我喜歡一個人生活,沒有人打擾的生活。但是父親擔心我的生活於是安排了一個保姆來照顧我的起居。我稱呼她為桂嫂,她是個中年婦人,是個啞巴。父親還是了解我的。一個不願意講話的人和一個不會講話的人生活在一起。
這樣,很好。
我以為自己會一輩子這樣生活,直到一個女孩的闖入。
那天我正在睡覺,忽然聽到樓下有一個女孩脆脆的聲音問:“阿姨,這附近有沒有公交車可以到市中心?”
桂嫂不會講話,跟她問路乞不是白費。
我扶著樓梯下去,那女孩的聲音僵硬在半空中,我把臉扭過去,說:“這附近沒有公交車到市中心。”
“這下可糟糕了。”女孩跺一下腳。
我心裏一動,忽然起了憐憫之心:“這樣吧,你先在我這住一晚,明天一早我送你去市中心。”
女孩忽然沒了聲音。
許久她怯怯地問:“你能現在送我回去嗎?”
“這個別墅隻有我一個弱女子和啞巴桂嫂,你還怕什麼?”女孩猶豫了一下,終於不再爭執,道了謝,桂嫂就帶她去洗澡。我回到樓上睡覺,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我剛下樓,看見女孩坐在客廳裏,她的臉湮沒在早上太陽的光輝裏,純淨而美好。我才發現她是個極漂亮的女子,玫瑰色的淺色皮膚,頭發如棕色的絲綢緞子,身上穿著淺藍色的洋裝,如西方童話裏的公主。隻是,她的眼睛如大霧彌漫,看不清,猜不透。
我驚訝地倒退兩步,她聽見聲音微微側過頭微笑:“柳如煙小姐,謝謝你收留我一晚。”
“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白天看不見東西,醫生說是神經性視覺障礙。”
“神經性視覺障礙?”
“對,就是一到早上六點就會看不見東西,一直到下午六點。”她把頭側過來:“這就是我昨天晚上想讓我送我回去的原因。”
我坐在她的對麵,微笑,她也輕輕地笑了:“你笑了。”
“你怎麼知道?”
“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你是個很特別的人,因為我能感覺到你的情緒,就像現在我能感覺到你的模樣。你穿著白色的裙子,黑色的長發,蒼白的皮膚,大霧彌漫的眼睛。”
我的心像被槿棘包圍般疼痛。
女孩忽然彎下腰捂住心髒的位置,她顫聲問:“你怎麼了?”
我搖頭:“我也不知道。隻是覺得心很痛。”
女孩忽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她的臉上有驚喜的神色閃過:“原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2
她叫路芊芊。
她住在市中心的一所教堂裏。據收留她的白神父說,他發現路芊芊的時候,她正躺在教堂門口。那天雨下得很大,她的身體冰冷,像死去一般。她昏迷了很久,醒來時已經是一個月以後。
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她夢見許多人自殺,那些人的死法卻都是一樣的,拿同一把牛角刀戳到自己的小腹中。她很害怕,她蹲在地上哭,於是她看見一個男孩站在他的麵前對她微笑,她無論如何也看不清他的長相,隻覺得那笑容很溫暖。後來,一個穿白色公主裙的女孩從遠處跑過來,她尖叫,她憤怒,她跑得倉皇,她的身後跟著一把牛角刀。男孩想去救女孩,但是他能穿過女孩的身體,女孩看不見他。那把牛角刀插入女孩小腹的一刹那,鮮血像花兒一樣綻放,白色的裙子沾滿了紅色,那麼淒美。她最後閉上的是那雙大霧彌漫的眼睛。
她醒來。
她發現自己沒有任何記憶,除了夢中女孩那雙大霧彌漫的眼睛。直覺告訴她,她一定要找到她。
她想要解開一些迷團,比如她為什麼會出現教堂門口,她為什麼失去記憶,她是誰,夢中的女孩又是誰?
我看著路芊芊,忽然覺得這個女孩傻氣得令人心疼:“這不過是一個夢而已。也許那天晚上下著大雨,你撞到了頭所以喪失記憶昏倒在教堂門口。”
“你不覺得這樣解釋太牽強了嗎?”路芊芊激動地站起來:“我看不見東西,可是我能感覺到你的一切,而且,你也和我一樣不是嗎?你也喪失了記憶。你下午六點到第二天的早上六點都看不見東西。你有一雙和我一樣的眼睛。”
“你知道我的眼睛晚上看不見。”
“對。”
我歎口氣:“全讓你說中了,我想這真的不是巧合了。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去警察局,查查最近的失蹤人口的,自殺人口的檔案。”她站起來:“不過,白天的時候,就拜托你做我的眼睛了。”
我們同時起身出門,桂嫂關門的時候輕輕地微笑。
我是不常見她笑的,沒想到樸素的桂嫂笑起來如芙蓉出水。我回她一個微笑,說:“我會早點回來的。”
3
我從沒到過警察局,也沒和警察接觸過。接待我們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孩子叫林蒙他看起來不過二十一二歲,臉上還有小朋友才特有的細細的絨毛。路芊芊說明了來意後,他顯得很雀躍,因為他剛從警校畢業,還沒接手過什麼重要的案子。
“我並沒有去資料庫查資料的權利,而且像你們這種情況,不是來舉報線索,而是來查線索,我們老局長肯定不會受理的。”
“那怎麼辦?”路芊芊著急了:“我們發誓沒有騙你真的有詭異的凶殺案件。”
“我相信。”林蒙說:“按照心理學的角度說,失憶可以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而自覺遺忘或者頭部受到了重擊而被動遺忘。神經性視覺障礙也是這樣的,原來有個女犯人,她殺害了拋棄自己的男友,因為她隻要一看到他的身影眼前就會一片漆黑。”
路芊芊白了臉:“你不會說我們殺了自己男朋友吧?”
林蒙大叫:“路芊芊小姐,你不要斷章取義好不好?”
他這副表情著實可愛,我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他不好意思了,撓撓頭臉紅成一片:“我是幫不了你們了。”
路芊芊正要發火,我拉住她的手說:“算啦,不要難為他了,既然我們有感應,那麼就從我們知道的地方查起吧。”
我們留了電話號碼跟林蒙道別,然後我開車,往教堂的方向。
路芊芊是雨天昏倒在教堂門口的,而今天有很好的太陽,路芊芊把遮陽板拉下來,歎了口氣:“警局的人都不肯幫我們,那這如何是好。”
“或許,我們可以去問問白神父。”
“這樣,那好吧。”
路芊芊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樣子,見到白神父的那一刹那,我嚇了一跳,接著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我害怕他。路芊芊胸脯劇烈地起伏,她皺眉:“如煙?”我拍拍她的手說沒事。
“孩子,你罪孽深重。”他把手放在我的額頭上:“我代表主耶酥赦免你的罪。”
“為什麼這麼講?”
白神父搖搖頭,歎了口氣,慢慢地往教堂裏走去。
我跑過去擋在他麵前,大聲問:“你隱瞞了什麼?你對路芊芊隱瞞了什麼?”
“柳如煙,就像你的名字,世事都如煙雲過眼,你又在執著什麼?芊芊那天昏倒在門口,她的身體並無異常,再加上那天雨下得非常大,整整下了一夜,就算她殺了人手上有血,也被衝洗幹淨了,包括記憶。”他轉過頭笑:“你們都是幹淨的好孩子。”
我正要衝上去理論,路芊芊拉住了我:“別去了,白神父還會這樣講的。”
“他為什麼說如果你殺了人手上有血也被衝幹淨了這種話?”我說:“他是不是看見了什麼?”
路芊芊笑了:“手幹淨的,可是如果身上沾了血是無法衝幹淨的,我那天的衣服是幹淨的,這說明,我並沒有殺過人啊。”
“那你為什麼會昏倒在教堂門口?”
我頹敗地站在原地,太陽晃晃地刺疼了我的眼,問題繞了一圈又回到了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