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暗箱操作!”陰陽壚的尊主連頭也沒有低。
“兵戈交接,聲音枯燥,不過一曲《法音》平心靜氣,尊主聽聽也沒什麼不好!”
我一雙素手撫弄琴弦,琴音潺潺如流水,法音,是祭天的迎神曲目,旨在靜心潔身,音韻輕盈流暢。
琴音且瀉出,被糾纏於數人中間的慕容執劍也變了輕功步法,隨著琴音落韻,一招一式應和琴音,薄涼的劍刃掠過就掃了幾片布料。
流客抱綠綺,西下峨眉峰。
為我一揮手,如聽萬壑鬆。
客心洗流水,餘響入霜鍾。
不覺碧山暮,秋雲暗幾重。
泠泠七弦上,靜聽鬆風寒。
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
不知不覺,有感而發唱了這曲子,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青樓隻有彈琴獻藝的,有幾人能聽懂其中真意。
這曲《法音》,本是迎神曲,後也被改得不成樣子,現在十幾國並立,祭天似乎顯得微不足道了。
我輕輕撩撥琴弦,若有若無地,聽見一句:“但聞佳期邀相送,扶蘇心比天下重。”
那不同於父皇的聲音,這原本是父王抱著出生的我即興吟出的詩。
我再度聽見這句詩,那話語,似乎已經不是父王口中說出。
抬頭似是無意地掃了陰陽壚尊主一眼,他永遠抬頭望著前方,卻總讓人覺得他隻看天空。
他的確有傲視天下的能力,但凡殺手盟,除了盟主本身鎮壓群雄的能力,還要有統領這群人的能力。
所以這就是黑道白道之分。
白道選的是聲望,是誰最是道貌岸然,誰最能把天下蒼生江湖安危掛在口中,黑道純純比的是能力,上位者,有能者居之。
江湖,三六九等,無怪白道總是強調著懲惡揚善。
電光火花的瞬間,慕容足下一點後退數步,嘭地一聲,一把巨大的□□深深沒入了慕容身前的土地中。
一聲琴音如裂帛,錚,伴著的是□□斷裂成兩截,黑夜中閃電一劈,慕容劍上挑了片布料。
“天羅沙!”金色的麵具下,平靜而沙啞地吐出三個字。
閉上眼睛驀然睜開:“是你作弊了!”
“成大事者不屈小節!”
這是說話最多字數的一次。
也是最恐怖的一次,天羅沙,滿目蕭殺之感驀然呈現於眼前。
“那,我也作弊!”
“請君自便!”
“踏雪自也不是君子!”
眼前人施結陣法,五個人,比起五個人單打獨鬥要危險許多。
手指連連拂弦,一曲《酒狂》就這般從指尖瀉出。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
皎如飛鏡臨丹闕,綠煙滅盡清輝發?
但見宵從海上來,寧知曉向雲間沒?
白兔搗藥秋複春,嫦娥孤棲與誰鄰?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裏。
激烈的歌,激烈的曲,我連連拂弦,酒狂姿態呈現於我手指間,我醉欲眠卿且去,這般狂妄,抒發了賢者避世的態度。
我低頭不得已望著七根琴弦,輕攏慢撚急急拂弦。
我且自在,我狂妄,誓做狂人,世人皆醒我獨醉,世人皆白我獨黑,就是要這般與眾不同地狂妄。
慕容居於陣中,隨著酒狂琴曲,步法也變得淩亂急促起來,執劍劍尖亂點,招招狠戾不留情,點在要害之處,讓人防不勝防。
他便是那酒狂,那一瞬,他就是那狂妄的酒狂,一手酒樽一手筆,做自己想做的事。
揮出寶劍是為了自己,羞辱別人是為了自己,接受這一場賭局是為了自己,什麼憑著自己的意願,做天地灑脫人。
他狠戾,他無情,他瘋狂,都不為別人,他隻是他,接受這一切,就是要改變。
手中冰冷的劍,就是他賴以傍身的東西,有了它,什麼都不再是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