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趕快毀滅掉算了。
那樣的話,我一定能輕鬆下來。
?
「我說,微積分什麼的怎麼想都對今後沒用啊。過去到高三不是要分成文理班的嗎?我們也那樣分該多好」
高天原學姐的別墅,一個麵向大海的房間。在這壁龕中掛著《為愛而生!》什麼卷軸的房間裏,我和萌月來夏一起做著暑假作業。而青梅竹馬正飽含怨念的瞪著數學習題。那身貼身T恤和熱褲的活潑打扮,就像在對作業做無言的抗議一樣。
而我,早已經做完作業,正耳聽濤聲望著青梅竹馬那百變的模樣。
《也許可以和來夏相愛》
自從那想法出現以來我就在發鬧著。
不偏向青梅竹馬的說,來夏很可愛,身材也不錯。雖然有些愛管閑事有些暴力傾向,但性格相當好。既開朗又有很多朋友。照猿渡的話來將,來夏在男生中似乎相當有人氣。是個我根本配不上的女孩兒。所以來夏會說喜歡對我告白,說不定是我該感激的。
不,她並不隻是嘴上說。為了撫慰滿是傷痕的我,她是那麼竭盡全力。即使我是這麼一個混蛋……
《因為我希望看到小希笑》
來夏的話,確實震動了我的心。
我現在,心中感覺到的這種感情——
說不定是對來夏的《同情》。
也說不定隻是因為來夏在自己受傷時這樣溫柔而產生的《錯覺》。
我不大明白。明明是自己的感情,但卻無法理解。可,想回應她那真摯感情的想法,在我心中出現了。讓我不由開始覺得……要是來夏能高興的話,要是能不傷害她的話,那交往或許也不錯。
可——望著咬著自動鉛筆與作業交戰的來夏,我歎了口氣。
沒用……。隻要我一想自己是否要麵對,就猶豫了起來……。
要說為什麼,因為我,是歐米加。
與這樣的我戀愛,隻代表著《強加她給殺死我的使命》這一點。
當然,我不打算告訴來夏我是歐米加。即使是真與她相愛,我也打算裝作事故被她殺掉。
隻要我死,世界滅亡就會中介。世界就會得救。而這善良的青梅竹馬就絕對不會被天使《回收》。
可,將會給活下去的來夏留下《殺死我》的傷害。
我是必須要去死的人。根本沒必要為我悲傷。可,來夏她是個好人,肯定會難過的吧……
忽然,某個記憶中的情景在我腦中出現了。
漆黑的病房。雪白的牆壁。帶鐵柵欄的窗。
白色的病床上,躺著我穿著睡衣的妹妹微。曾經優美渾圓的頰變得消瘦,皮膚變得慘白。眼窩深陷,就像個骷髏一樣。
「微……我來看你了喔」
與“那個人”相遇變得正常的,中學的我說。
「啊,嗚啊……」
醒來的微膝在床上立了起來。雙手伸向我的麵。那睡衣袖中的腕上是無數割腕的痕跡。那些醜陋的割傷就深印在那纖細的腕上。那讓我異常痛心,但我的眼卻沒有避開。
微用那迷茫的眼注視著我。
「對不起喔……哥哥……。殺掉你對不起喔……微馬上也會死的,好不好……?」
妹妹開始瘋狂撕扯起腕上的傷口。抓開痂,讓血噴湧出來。
「住手,微!」
我抓住那手,一把將妹妹抱在懷中。
「我還活著啊。我沒有死。微沒有殺死我啊!」
可,微就像聽不到我說似的,依然留著淚不停的囈語著。
「對不起喔……。哥哥,對不起喔……」
上中學的時候,我曾想讓妹妹殺死自己。想讓她喜歡上我,再把我殺掉。而那結果,妹妹壞掉了。雖然現在她已經恢複正常,但在剛殺掉我之後的一段時間,一直不停重複著自殺未遂。
如果,要是讓來夏殺掉我的話,大概也會在她心中留下同樣的傷害吧?
歐米加這個存在——存在在其中的《矛盾》,沉重的壓在我身上。
「小希?」
「嗚噢!?」
本應坐在對麵的來夏,不知何時坐到了我旁邊,看著我的臉。
「怎麼了,一直發呆的?」
「沒,隻是在想些事。啊,你作業做完了?」
「根本沒做完!我放棄了,決定回去後抄班長的!」
「嗚哇,說得真堅決啊」
「別管什麼作業啦~」露出滿臉笑容的來夏,抱住我的臂把我拉了起來。
「到海邊去吧!學習會讓暑假變短的喔!」
「什麼『的喔!』啊。我和來夏可都是考生吧……我說。我胳膊可碰到什麼柔軟的東西了啊」
我的上臂完全被來夏的胸部埋沒了。來夏現在隻穿著一件貼身T恤,那有損心髒的刺激強烈的傳遞了過來。
青梅竹馬那在日光下變成小麥色的頰泛起紅暈,害羞的笑著放開了我的胳膊。
「嘿嘿,不小心就習慣性的……。我一直都想讓小希心動故意緊抱你胳膊,不過從明天起就不再做了」
這不經意的一句,讓我的心微微刺痛了起來。
深信我會拒絕的來夏已經放棄了。並且,決心今後也作為朋友和我一直相處下去。
看到來夏的笑容帶著悲傷的我,再次歎了口氣。
來夏的生日,旅行的最後一天。
也就是,要對告白做出回答的八月二十日,就在明天近逼而來——
?
祭典的音樂,回響在兩旁都是夜市通向神社的路上。身著浴衣的孩子們,奏響著歡樂的笑聲和木屐聲,在萬國旗般的燈籠下從兩旁跑了過去。
「竟然還有夏祭,真是太幸運了呢」
吃著棉花糖,身著有可愛向日葵花紋浴衣的來夏高興的微笑著。那短發已漂亮的紮起,而光滑的脖頸看起來是那麼吸引人。
「嗯。很久沒遇到祭典了啊」
穿著藍色浴衣的我點了點頭。
這打扮,是別墅的管理姐姐說「附近的神社有祭典。在最後到那邊去逛逛怎麼樣?」給我們穿上的。
祭典的規模很小,攤位也不多,不過來玩的人都很高興。喝醉的成人們在高聲大笑。與我們同年的情侶牽著手在攤子上玩。從所有人身上,都能感覺到祭典特有的那種熱鬧氣氛。
可……我與來夏之間,卻彌漫著若有若無的隔閡。來夏從小就很喜歡過節,總是大叫著「是釣金魚!是打靶!」什麼的拉著我四處亂跑。
淡現在她,隻是把水球掛在指上,
「嘿嘿,這個謝謝了。小希從以前開始就很會釣水球和金魚呢。每次總會弄到好多」
「這麼說起來來夏也很不尋常呢」
「嗯?為什麼?」
「每次到祭典來都會買很多甜食。幾天卻吃得很少」
「隻是沒什麼食欲……」
來夏把水球放在手上,無神的微笑補充道
「不過,我很快樂的喔」
對話,自此中斷了。
我們互相,都因要在這祭典中對告白做出回答而緊張。
我——還在猶豫。
到底該怎麼回答……?
世界滅亡。歐米加。天使。咲夜。以及“那個人”。眾多要素在我頭中混亂著。
如果高天原學姐在,想必會給我這樣的建議吧。
《老實麵對自己的感情!》這樣的。
單說《喜歡》和《討厭》的話,我毫無疑問是《喜歡》來夏的。
可,我現在的感情——
一定,不是《戀》。
「呐,小希。可以,牽手嗎?」
在走上通向神社內的台階時,來夏猶豫的問。
我無言的,握住了青梅竹馬的手。
「謝謝」
我們就這樣牽著手走上了石階。
來夏的手,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溫暖,一樣柔軟,一樣那麼嬌小。
那手上的溫暖,讓我非常懷念……深深感染了我的心。
到神社內參拜的人很多。不過,隻要稍微離開一點,就沒什麼人影了。
我們牽著手漫步在神社內。神社建在一塊台地上,在那低矮的木柵另一側,能看到城市全景,以及那勁頭的夜晚大海。
咚——夜空明亮了起來。咚咚,這聲音繼續轟鳴著。
「啊,是焰火」
海邊似乎放起了焰火。閃亮的鮮花不斷在夜空中盛開起來。
抬頭看著那的來夏高興地叫了起來。
「哇啊……!好漂亮啊……」
我們就這樣站在一起望著空中的煙花。
忽然,來夏開口道
「我們不知道多少次這樣看焰火了……」
「是啊。上小學那會兒,每年都會一起到焰火大會玩呢……」
「你想,我們有過一起迷路的時候吧?就是上一年級那會兒」
「有嗎?我不記得了」
「當然有。我絕對不會忘的」
來夏望著天空絢爛的焰火,幸福的繼續道
「就是我爸爸說帶我們去江之島焰火大會那時候的事喔。那時候人好多……我,因為個子太小,看不到焰火的啦。爸爸就把我放到肩膀上了。可即使這樣我也說『看不到啊』的,硬拉著小希帶我去能看到焰火的地方」
「啊,我想起來了。我們就是因為那個迷路了,來夏你那時還哭了呢」
「那時候好寂寞,好害怕……眼淚停不住啊。就在那時,」
來夏說著輕輕用力握住了我的手,
「小希就是這樣用力握緊我的手……對我說,『不要怕,有我在』。從那時起,我就一直一直——……」
來夏的話,忽然中斷了。
她可愛的,再一次用力握過我的手後,
放開了我的手。
「來夏……」
青梅竹馬,沒有去看夜空。
她筆直的注視著我。
此時,又一顆煙花在空中綻放開來。
淡淡的光亮映照下的來夏眼中——
閃著淚光。
「……對不起。一想到這持續十二年的單戀就要結束,我就不由得難過起來了。啊哈哈,真是沒出息呢」
淚,從青梅竹馬眼中落了下來。
那淚珠,在焰火的映照下閃動著。
唇顫抖著的來夏,微笑了。
「小希……。我喜歡你。從相遇的瞬間直到今天——我一直,一直喜歡著你。今後,也一定要和我做朋友啊……?」
連我的回答都沒聽過的來夏,深信著自己會被拒絕。即使落淚也強迫讓自己微笑著,想為這段感情做個了斷。
看到來夏的淚,
那在我頭中翻滾著的種種思緒,都漸漸消失了。
如果開始交往的話,就會把《殺死我的使命》強加給來夏……這種一直侵蝕著我的煩惱也變得煙消雲散。
現在的我,不是作為歐米加的椎堂密——是作為來夏的青梅竹馬,是作為來夏的《小希》,強烈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