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淵猛地抬起頭來,眼中劃過一絲狠戾。
孔信視若不見,繼續說道,“但這一年時間內,我不會讓它被任何人買走。”
宋文淵緩緩舒出一口氣,發自內心地感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們就以一年為期,孔老板,多謝了,真的非常感謝,我從沒想過以你這樣的身份,竟如此看得起我。”
孔信笑道,“你是個有前途的孩子,從小軒窗裏出來,會成就一番大事業的。”
“我確實有打算以後自己開店,”宋文淵道,“隻是目前對古董還有太多的不明白,需要繼續學習。”
“有任何疑問都可以來問我,”孔信說,“黃興運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他不舍得給你的,我也能給。”
這話就是明著挖牆腳了,宋文淵垂下眼眸,“多謝孔老板厚愛,隻是,黃老是我恩師,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宋文淵。”
“哈哈哈,”孔信爽朗大笑,拍拍他的肩膀,“想哪兒去了,誰讓你背叛黃興運了?別這麼敏感啊,年輕人內心陽光點兒嘛。”
康天真插嘴,“可你看上去真的很想煽動他背叛哎……”
孔信一把捂住他的嘴,力氣大得康天真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宋文淵輕聲道,“很……抱歉。”
目送那個身影走出古今閣,康天真惡劣地嘬著牙花子,“竹籃打水一場空吧,人家師徒情深,根本就看不上你。”
孔信老神在在地喝茶,“哼,我隻不過是看他在黃興運手裏一輩子出不了頭,才打算伸手提攜一下,不要就算了。”
“哎大伯,”康天真蹭到他身邊,“他那個老師是壞蛋嗎?”
孔信指著自己的鼻子,“你覺得我是壞蛋嗎?”
“是啊。”
“你腦子裏有蛆啊!”孔信一腳蹬開他,“老子是你大伯,你說我是壞蛋?不想混了你?信不信老子家法伺候?”
康天真抱頭鼠竄,“臥槽……你看你還敢說自己不是壞蛋?臥槽你是我親大伯啊……”
“誰是你親大伯?你姓康我姓孔,根本就不是一家人!”
“人家隨母姓啦。”
孔信打夠了,半躺在他的禦用貴妃榻上嘬著紫砂小茶壺,悠然道,“生意場上沒有什麼好壞,隻有利益,宋文淵很有天分,黃興運那老家夥向來沒什麼容人之量,斷不會希望自己店裏蹦出一個天才,可這小子不是普通人,他祖上曾是南京城裏真正的收藏世家,以前有句老話,江南藏書甲天下,懷信藏書甲江南,說的就是宋家懷信樓,他骨子裏流的是古董的血,又怎麼會甘心窩在小軒窗裏當一個學徒?”
“嘖嘖,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啊,”康天真摸出一麵小鏡子端詳自己被打殘的美貌,眼珠子一轉冒出一個餿主意,“他想要買回太爺爺的墨寶又沒有錢,大伯,咱們這就把畫轉賣了吧?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他痛哭流涕的慫樣兒了!”
“你現在這小樣兒就挺慫的,怪不得人家蔣璧影對你愛搭不理,活該,”孔信嫌棄地瞥他一眼,再看一眼斜對門的小軒窗,“都是一般兒大小的孩子,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
“我這樣的青年才俊是他能比的?”康天真倨傲地昂起頭,“你老人家眼神兒不太好吧!”
“……”孔信深吸一口氣。
康天真立刻一巴掌抽在自己嘴上,大罵,“抽死這張口無遮攔的賤嘴哎!沒事兒瞎說什麼大實話,不知道有人年齡大了不喜歡說老麼,找抽呢?”
“我看你就是找抽,”孔信一腳把他踹出店門,“滾回老祖宗麵前賣萌去吧,別讓我再看見你,見你一次我減壽十年!”
“一把年紀了還這麼衝動,八成是欲/求/不/滿,”康天真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往外走,“回家就回家,老祖宗可疼愛她的天真真了呢,正好把鴛鴦暖手湊成一對兒……”
路過小軒窗的店門,腳步突然一頓,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假裝路過的樣子,餘光飛快地往裏一瞥,看到了宋文淵在整理多寶閣,心頭仿佛有個什麼夙願被滿足了一般,滿意收回目光,高貴冷豔地哼哼,“敢跟我搶女人,早晚有你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