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天真大概是個隻會嘴上撂狠話的,自那天之後,宋文淵很是做了一些思想準備,結果一連半個多月,對方都毫無動靜,該玩玩,該吃吃,宋文淵不禁心想這廝是不是已經把自己給忘了。
自生日宴後再接到蔣璧影電話是一個傍晚,宋文淵剛關了店門,手機鈴聲就響起來。
“喂?”
“文淵,晚上沒事吧,出來吃個飯,”蔣璧影一如既往地幹脆利落,“咱們可好久沒一起吃飯聊天了。”
宋文淵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今晚……”
“借口!”蔣璧影戳穿他,“我下午在公司遇著黃叔叔了,知道你今晚沒事,哼!”
“……嘖。”
蔣璧影正色道,“你別總當我是洪水猛獸,這次找你是正事兒呢,我有個古董打算托你出手。”
“別鬧,”宋文淵無奈,這丫頭……身為拍行老板的獨女,她真要有什麼古董想出手,哪裏輪得到自己?
“是真的,你別看我身邊那麼多人,可想來想去,也隻有你最可靠,”蔣璧影道,“前幾天那神經病送過來一小玩意兒,我不喜歡,心想索性賣了吧,賣的錢我捐去福利院,省得看著心煩。”
……哪個神經病?該不是康天真吧?
宋文淵莫名的產生了點興趣,“是個什麼東西?”
“一隻沉香木的鴛鴦暖手。”
心頭猛地一跳,“你在哪?”
蔣璧影得意洋洋地笑起來,“就知道你拗不過我,嘿嘿,六點半,燴萃樓,我等你啊。”
“好。”
掛了電話,暮色已經籠罩下來,店裏沒開燈,宋文淵閉著眼睛坐在一張深椅中,輕輕按揉太陽穴,過了半晌,緩緩睜開眼睛,漠然地看著滿屋古董,起身,將店門關好後,整整衣領,走向街頭。
燴萃樓是古玩街的老字號,掌櫃的是一位活化石級的老饕,年輕時在古玩行也是響當當的國寶級大師,前些年九十大壽,將畢生收藏全部捐獻給了國家博物館,從此不賣古董,隻賣佳肴。
宋文淵走進店裏,老饕抬起頭來,從老花鏡上麵看著他,笑著打趣,“你小子可真不夠紳士,人家蔣丫頭都到好一會兒了。”
“十太公,您就別取笑我了,”宋文淵從服務員手裏接過ipad,“她點菜了嗎?”
“就點了壺碧螺春,”服務員笑道,“肯定是等你來點呢。”
“好吧,”宋文淵翻著當季菜譜,“丁香排骨、金陵扇貝、芙蓉雞片、鳳尾蝦,再加一份平橋豆腐羹,”扭頭對服務員道,“上菜速度點兒。”
十太公笑著擺手,“不要速度,我看越慢越好,給你們充足的時間來談情說愛。”
“您老人家千萬別鬧,”宋文淵求饒,“我跟她不是您想的那種關係。”
“唔,看來火候還沒到,”十太公如同一個老頑童,十分樂於拉郎配,笑道,“那就趕緊上去加一把火,她在梅青閣。”
宋文淵無奈地上樓,推開包間門,入眼的是一扇雲錦屏風,輕薄的屏風上勾勒出蔣璧影朦朧的倩影,她纖穠有度,長發及腰,看上去頗有些官瓷美人的感覺。
如此佳人,但凡是個直男,恐怕沒有不動心的。
轉過屏風,蔣璧影坐在窗邊,正笑盈盈地看著他,“我就知道你會來。”
宋文淵對她完全沒了脾氣,“我沒想到康天真會把鴛鴦暖手送給你。”
“你怎麼知道我說的神經病就是他?”蔣璧影從隨身小包中取出暖手遞給他。
“因為當初他就是從我手裏截胡的。”
鴛鴦暖手失而複得,宋文淵滿心複雜,握著這塊小巧的沉香木,垂眸輕嗅,感受著沉香清甜的香氣,“回去我把錢打到你的賬戶。”
“隨便你,我隻想賣了這玩意兒,眼不見為淨。”
“你啊,”宋文淵對她的行為頗不讚成,笑道,“這麼做對得起他的心意嗎?”
“什麼心意,我沒給摔了就不錯了,他就是一神經病,回國半個月,簡直快把我煩死了,不知道他父母是怎麼培養出這麼一個奇葩的。”
“也許方法有些過激,但他對你也稱得上是一片癡心了,”宋文淵好心地為康天真說話,“我覺得你不妨和他試試,也許還有很多閃光點你沒有發現呢?”
“我怕閃死我,”蔣璧影沒好氣,“昨天屁顛屁顛捧著個暖手來找我,說什麼一人一隻、情定今生,瘋言瘋語的……”
宋文淵捕捉到一個詞,停下了筷子,“一人一隻?你的意思是,他那裏還有一個暖手?”
“可不是?”蔣璧影道,“鴛鴦是兩情繾綣的鳥兒,哪有隻雕一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