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爸,不能……”康天真大著舌頭含糊地嚷嚷,“我不走……我要宋文淵……”
康純傑冷冷道,“你再囉嗦一句我現在就帶你回美國。”
康天真倏地不說話了,扁著嘴看他,一臉委屈。
“……”康純傑歎氣,“今晚先回孔家,你大伯請了最好的醫生和護理人員,”他轉身看向宋文淵,“把你那邊的爛事先處理好再說。”
明白了他的意思,宋文淵隻得點頭,走到輪椅前,俯身看著眼淚汪汪的康天真,苦笑一聲,“既然這樣,那你就先回老家養傷,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很快就去接你,怎麼樣?”
康天真撅起嘴。
“乖,”宋文淵溫柔地親了他一下。
康天真睫毛一動,眼淚掉了下來。
那一瞬間,宋文淵感覺到了撕心裂肺的難過。
即使已經是深夜,他卻沒有絲毫睡意,驅車去了公安局,接待的警察道,“洪陽和肯巴德都已經被緝拿歸案,我們在肯巴德的行李中查處了很多古董,你們懷信樓的《錦繡萬花穀》也在其中,等結案,就會將書還給你們。”
“多謝你們費心了,”宋文淵感激地說,“如果不是各位,這書恐怕就已經被肯巴德走私到了英國,那以後再想回國,就十分困難了。”
“哪裏哪裏,”警察道,“王八賢同誌也給我們提供了很多幫助,對了,洪陽在拘留室,指明想要見你,宋先生,你打算見他嗎?”
宋文淵眼眸深沉,頓了一下,“好。”
會客室裏十分簡單,宋文淵坐在椅子上,看向跟在警察身後慢慢走來的洪陽,幾個小時沒見,他已不是下午和蔣璧影同出家門時那般風度翩翩,頭發雜亂無章,衣服外套著一件綠色馬甲,隻短短幾個小時,下巴上已經冒出青色的胡茬。
兩人麵對麵坐下,洪陽抬起眼睛,裏麵布滿血絲,他看向宋文淵,眸色深沉,讓人捉摸不透。
“我真沒想到,你會綁架天真,”宋文淵道,“我以為即使你掉包《錦繡萬花穀》,那也隻是財迷心竅,並沒有壞了你的本性。”
“你怎知我本性不壞?”洪陽應該已經受過審訊,此時聲音低啞,唇角嘲諷地勾起來,“文淵,我們同窗這麼多年,你對我一點都不了解。”
宋文淵直視著他眼神中的嘲弄,“我以為我是你真正的兄弟。”
“曾經是的,”洪陽神經質地晃了晃脖子,“有煙嗎?”
宋文淵看了一眼守在旁邊的警察,警察扭頭看向窗外,他掏出煙盒,顛出一根,洪陽接過煙,佝僂著脖子點燃,狠狠吸了一口,讓焦躁的煙霧吸進肺中,然後緩緩吐出,感覺舒服了很多。
“文淵,”洪陽啞聲道,“我們本是一樣的人,從支離破碎的家庭中走出來,我們天生就低了別人一等,我們努力、我們奮鬥,我們夢想,夢想著能夠站在行業的頂端,讓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統統成為隻能仰視而畢生都無法企及的螻蟻!”
宋文淵看著他,“不是的,我並沒有奢望要站在這個行業的頂端,我隻想複興懷信樓,然後過大家都一樣的柴米油鹽的生活,這就足夠了。”
“你放屁!”洪陽大聲道,“那你為什麼找了康天真?他可是孔家大少,這是什麼概念?官窯王是他爹,古今閣孔信是他大伯,賞古軒羅子庚是他師父,王三笑是他發小,就連燴萃樓那個老不死的朱阿十都對他青眼有加,就算他是頭豬,也能站在古玩行最頂尖的位置!”
“你竟然這樣看待我和天真的感情,那你可別忘了,天真是個男人,我們的結合並不能助我借孔家的東風,”宋文淵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他死死盯著洪陽的眼睛,“你太讓我失望,我竟一直以為和你是真正的兄弟。”
“我們本是兄弟,是你先有了背叛,”洪陽喃喃道,“我們一同在泥濘之中跌打滾爬,可是你竟然搭上康天真,一舉魚躍龍門,重現懷信樓盛景,而我……我卻仍然停留在肮髒的淤泥之中,痛苦、掙紮,難看得像一隻泥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