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蒙後知後覺的要退出去,到底晚了一步,蘇浣已向鮮於樞說,“殿下且去忙吧,不用管我。”
好難得才又有了往日的感覺,鮮於樞真的很不願離開。然看著著蘇浣鬆開了的手,他輕歎一聲,辭了出去。
慎蒙跟在鮮於樞身後,行至書房,後背心涼嗖嗖的感覺才漸收了些。可當鮮於樞將眸光投來時,他一顆心又提了起來,如果可以,真想奪門而出——都怪自己糊塗,壞了殿下的好事。
“你不是有事稟告麼,啞了?”隨著幽冷的眸光,陰測測的語氣隨後而至。
慎蒙打了個寒噤,“衛得全領傅崇進了鳳寧殿,有小半個時辰都沒出來。”
鮮於樞不在意地笑笑,“人家到底是親兄妹,偶爾敘個話,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慎蒙微擰了濃眉,“可這些年來,傅崇與太後都不大來往,內廷剛出了事……”他說著抬眸偷瞥過鮮於樞的神色,見他俊顏如常,接著道,“殿下,到底還是要給太後留些顏麵。不然,”
“不然如何?”鮮於樞鄙夷地打斷,“本來,兄妹兩個老老實實的,我也不吝給他們一世榮華。既然不知好歹,讓他們吃些苦頭也好。”
鮮於樞隨手將大案上的一份黃皮折子丟給慎蒙,“你好生安排安排,看看行刺攝政王的罪名讓誰來背的好。”
慎蒙接了折子,展開略掃了一眼,心底直冒冷氣。
殿下身邊有一幫密探,他是知道的。
甚至於,他也算其中一員。
可是,殿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就算事情摸得一清二楚,連他這個貼身侍衛都一點未察覺。
念頭閃過,慎蒙不禁打了個寒噤,連忙合上折子,領命退去。
耳房那邊,鮮於樞前腳剛走,沈姮兒後腳就到。蘇浣都覺著她是不巴在門口等,才能來的這麼及時。
“妹妹可缺什麼?千萬別客套。”
沈姮兒一開口就喚“妹妹”又親親熱熱的挽了蘇浣的手,往涼榻上坐下。
蘇浣生性不擅與陌生人交際,更何況是突如的其來的親近,她登時覺著周身都不自在了,退開了些,依禮見過,才說,“多謝尚儀了。這屋子樣樣齊全,並不缺什麼。”
“妹妹這是存心要遠著我?”沈姮兒開門見山,“我知道妹妹的心思——如今我得了殿下青眼,你們自是趕著上來討好。將來失了勢,隻怕踩得我連腳底的泥都不如。”
蘇浣本來就嘴笨,沈姮兒這句話一出口,她完全不知如何應對了,隻怔著雙眼瞅人。
沈姮兒瞥見小幾上的碗碟,“原來妹妹還在用膳啊。”說話的工夫,瞅見了小幾上另一副碗筷——是鮮於樞的,還未及收起。
沈姮兒心裏明鏡似的,攥緊了袖底的素手,長長的指甲戳進掌心的肉裏,尖銳的疼痛平緩了她心裏的妒憤,輕笑著一歎,“殿下的性子真是再不改的了。看重時,什麼規矩都不顧了。舊年府裏一位姨娘,不知怎地入了殿下的眼,讓府裏上下都趕著叫娘子。誰曾想,殿下出門辦了趟差,連人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說著,她自己“格格”地笑了起來,可惜蘇浣從頭至尾都是一付心不在焉的模樣。
沉默了一會,她改了策略,“我知道,妹妹與旁人不同。換作別個幫過殿下,還不嚷得天下皆知。”說到這裏,終於瞥見蘇浣嘴角澀然的笑意,“我知道妹妹隻想平平靜靜的過日子。隻是咱們那位殿下,順心順意慣了,你總擰著他,隻會讓他更上心。倒不如順了他的意,過些時日,也就罷了。說句不中聽的,妹妹也不吃虧的。”
蘇浣清寧的眸子直直地看著沈姮兒,紛亂如麻的心緒,仿佛找著了個線頭。
沈姮兒微笑著起身,“妹妹且先用膳,我就不叨嘮了。”她邊說邊出了耳房,蘇浣起身相送,被她攔在了門口,滿口“不用送”的走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