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陽郡雖緊臨著夾榆關,城郡卻不大。
計劃中,車駕並不在此停駐。因此當郡守得知魏王要在此休息數日,他是又驚又喜。
趕著叫人收拾郡守府,他自己穿戴齊整了,率領地方官員迎至十裏長亭。
整個漁陽郡,本隻有郡守有資格往行在叩頭行禮。現在攝政王要來,豈不是大家都能見著。
所以那些地方官員,比郡守還激動上幾分。
一得到消息,連飯都顧不上吃,就趕往城郊迎駕。
大大小小十幾位官員,從辰時一直等到日頭偏西,等得脖子都酸了。
終於,遠遠的見“魏”字旗迎風招展。
所有人依品階趴了一地,車攆還未停穩,官員便齊聲行禮,“臣等恭迎殿下王駕。”那氣勢恨不能山呼萬歲。
在鮮於樞懷內,剛睡穩的蘇浣,被這聲音驚醒,坐直了身子,“到了麼?”
鮮於樞將她摁回懷中,替她攏了攏毯子,柔聲道,“沒有,你接著睡,還早著呢。”
他另一手挑起內層的車簾,向坐在外頭的福有時遞了個眼色,福有時便即下車。
可憐漁陽郡大小官員,等了一天,連魏王的衣角都沒瞧見,就跟著車隊晃晃悠悠往回走。
“浣兒,到了。”鮮於樞輕聲喚醒睡得暈暈乎乎的蘇浣,親自給她係好鬥蓬,將她裹得密不透風的,才半擁著她慢慢下車。
此時,已是起更時分,夜風吹來,蘇浣冷得一個激靈。鮮於樞擁緊了她,解下自己的石青地金線繡蟠龍鬥蓬給她裹上。
這一幕,隨在後邊漁陽官員齊齊看怔了眼。
直至福有時喚了聲,“郡守大人。”郡守才反應了過來,趕緊上前帶路。
進了屋,鮮於樞先將蘇浣安置在軟榻上。親自倒了杯熱茶遞到她手上,“你且漱漱口。”又問,“想吃什麼?”
蘇浣掃了眼在門口看呆了的郡守,臉上微微發燙,手推他的肩膀,“你不用管我,先去應酬吧。”
鮮於樞握住她的手,一臉憂心的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好沒發燙,”又叫福有時,“傳醫正來,給浣兒先診個脈。”
適才蘇浣打了個寒噤,他生怕會涼著了。
福有時應聲而去,蘇浣攔都來不及,瞪著鮮於樞輕嗔,“大家都累了一天了,你也不讓人好生歇息。我都好多了,何必又麻煩人。”
在門口侯著的郡守,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甚至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人騙了。眼前這男人就是傳說中手段毒辣,喜怒難定的魏王?
為啥自己看著,倒像是個懼內之徒。
一時醫正來了,待要行禮,鮮於樞阻道,“免了免了。”又自己拿了個小迎枕給蘇浣墊在腕底,然後才坐到一邊,給醫正讓出位置。
蘇浣是暈車,這個時代又沒有暈車藥。
莫說醫正了,就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沒辦法。所以,醫正也隻有說些開鬱疏氣的話。
連日來,這些話鮮於樞聽得不少,聽醫正仍是老一套,臉色不免就沉了下來。
能做到醫正的位置,除了醫術,這察言觀色的本事也練得純熟,“下官看姑娘的麵色較先前已好了許多,隻怕胃口不開,用幾個蜜山楂,健脾開胃,晚上再用些清淡滋補之物,休息一二日,想來就大好了。”
聽見“大好”兩個字,鮮於樞擰緊成結的眉頭總算舒展了些,揮退了醫正,接了蘇浣遞來的茶盅子,坐到她身後,溫熱的指腹,一下下地替她揉摁太陽穴,力道適中,“頭還疼麼?”
福有時、曹又生二人識趣的退下,至門邊見郡守還呆呆地看著。福有時提醒道,“大人,殿下還未用晚膳呢。”
郡守茫茫然地看著福有時,呆滯了會,才省回神來,答應著一溜煙的跑開。福有時隱隱的,能聽見他吩咐人準備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