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家的主意力,很快就被滿街稀奇的東西給勾走。
曲江坊這裏,多是些賣零碎的小攤擋,阿古達看看這個,拿拿那個,什麼都覺著稀奇,恨不能把一條街都買回去。
直逛到日頭西斜,他才戀戀不舍的出城。
蘇浣是喜靜的性子,在街上鬧了一天,感覺腦子裏灌了鉛似的發沉。坐在馬車上,合目假寐,不曾想在這個時代也會堵車。
隻隔著一層車簾子,外邊的喧鬧、爭吵清楚就像在耳邊生一樣,以至蘇浣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怎麼了?”蘇浣實在是忍不住,挑了車簾問。
駕車的鐵衛回說,“好像有隊士卒擋了誰家的車子,兩不相讓,誰都不理京兆尹府的衙役。”
“去瞧瞧。不拘是誰,總沒有堵著路,不讓人走的道理。”蘇浣引頸看去,兩邊好像都要打起來似的。街道兩邊擺滿了攤販,真要打了起來,吃虧還不是百姓。
鐵衛應聲而去,蘇浣不由輕歎,天子腳下,貴人太多,也真是難為了京兆尹府。
不想,沒一回工夫,鐵衛領了兩個校尉過來,“屬下見過司正。”
“這是?”蘇浣納悶地看向鐵衛。
鐵衛回說,“這是咱們府裏的親衛。”
朝廷定製王府親兵,三千餘數。
別的王爺,皆住在封地。
惟有鮮於樞,留京攝政。那三千親兵駐於京北郊,三百人一班,每旬換防一次。
鮮於樞離京,帶走的鐵衛不足百騎。
其餘親兵,仍是照常輪值。
按理,沒有鮮於樞諭令,他們是不得擅自進京。
這會兒,是怎麼回事!
擅離軍營也就罷了,還和人起衝突。
蘇浣冷下了神色,質問,“你們不在營中操練,進城來做什麼?”
兩名校尉低頭不做聲,鐵衛將一紙諭令奉到蘇浣麵前,“司正請看!”
同時,兩名校尉將情由緩緩道來。
“你們是說,殿下諭令,著合營回城保護王府?”
自己手中確是蓋著魏王的印信,可是蘇浣心頭卻是疑雲叢生。
就算鮮於擔心京城有變,也不至於將所有親兵都調回王府。
甚至,他就不該下這個令。
就算他的親兵,個個以一當十。
也難抵傅崇初初告捷的大軍——傅崇告捷回京不說,更何況京中還有左右羽林、左右虎賁四衛。加起來有兩萬餘人。
而魏王府,就那麼三千家底,他要一次折騰光麼?
還有傅崇,為什麼提前那麼多天回京。
不對,事情不對,大大的不對!
自己手上的紙諭令,決不是鮮於下的。
蘇浣當機立斷,令道,“你們即刻帶隊回去!”
校尉卻為難,“可是,有殿下的……”
蘇浣眼眸一冷,“你們放心,出了天大的事,也有我擔著。更何況……”她微眯出一絲冷笑,“這紙諭令必然是假的!”她自己不覺著,又生在旁看著,心下嘀咕——這神情怎麼和殿下那麼像呢。
“掉頭,”蘇浣一麵令校尉折返,一麵向鐵衛道,“回府!”
不論傅家在搗什麼鬼,先將王府的女眷弄出城去。至少,鮮於無後顧之憂,當然,他憂不憂的那是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