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鮮於樞的肩頭,感受他的鼻端摩挲著自己的發鬢,蘇浣整個人不覺的放鬆了下來。
可惜美好的瞬間,被一名號啕痛哭的老婦破壞了。
“殿下,我家老頭實在老邁昏聵,求你看在往日的情份上,饒了他這一回吧。”哭著,又去扯蘇浣的裙腳,“蘇司正,老婆子給你磕頭了,你幫老婆子說說情吧。”
老婦石青地的緞襖髒汙不堪,披頭散發衝進門來,若不是鮮於樞帶開了蘇浣,幾乎要撲在了她身上。
蘇浣一臉懵懂的看向鮮於樞——她完全不認得這老婆子好麼。
“她是阮達的嫡妻,”鮮於樞解釋完,陰沉著臉看向老婦,“往日的情份?本王可不記得與他有什麼情份可言。況且,難道與本王有情份,就能作奸犯科?你眼中可還有王法沒有?本王已然念他在朝多年的份上,沒有深究。隻是罷官免職,譴回原籍而已。未想你們仍來求情,真是人心不足!”
阮老夫人被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是伏地痛哭而已。不過人家哭也是有訣竅的,一聲一聲都是向蘇浣求情,什麼一時糊塗啦,年紀大了被人哄騙,若毀了一世清名叫他怎麼活啦!
能找到這裏找蘇浣哭求,阮家也算是下足了工夫。
蘇浣不動聲色的等她哭完,緩緩說道,“知道自己年老昏聵,為何不致仕?據我所知,賄賣考題也不是這一二年的事。清名?如今知道要名聲了。當初收錢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一世清名。現下,要殿下替你想著清名。饒了你,殿下的名聲又怎麼辦?”
老婦聽說的蘇浣溫柔寬厚,最是好說話的,特地打聽著過來求情。
適才見鮮於樞也在,更是樂開了懷。
心裏想著,自己在蘇浣麵前哭兩聲,她是心軟的,隻要她開了口,陛下還會不答應麼!
萬沒料到,蘇浣的話比著鮮於樞的還更犀利。震愕到連哭都忘了,呆著一雙淚眼,直直的看著蘇浣。
求情?
蘇浣想想都要笑,她真是走門路都不打聽清楚,難道她竟不知自己最喜歡依規矩辦事的麼!
或者,是自己給的印像就是個沒是非觀念的傻子?
拽著鮮於樞上了馬車,蘇浣忍不住氣鼓鼓的問,“我是不是看著就是傻子呀!”
舊年京察大計的時候也是這樣,那些官家女眷,幾乎要把魏王府的大門給踏破了。
自己分明已經是一個都不見了,怎麼阮達家還是找上門來了!
很久沒見蘇浣嘟嘴氣惱的模樣了,鮮於樞真想伸手往她圓鼓鼓的臉上戳去,強忍了下來,玩著她手上的戒指,笑,“你別理她們就是了,那是狗急了跳牆。”
看著鮮於樞似笑非笑的眉眼,知道他壓根沒放在心上上,蘇浣更添了幾分鬱悶,待要說什麼,忽的念頭一轉,生出惡作劇的心思,笑問,“鮮於,我若是替他求情,你要怎麼辦?”
鮮於樞瞅著蘇浣手上戒指,心裏正想,是先迎娶了蘇浣,還是先坐定龍椅,再立蘇浣為後。
猛然聽蘇浣這麼一問,心肝不禁抖了兩抖,盡管蘇浣笑靨如花,他卻聽出其中的輕嗔微惱。
“我能怎麼辦,自然是聽你的。”說著,拉了蘇浣手,腆著笑臉,“不過,我知道你斷不會開口的。”
蘇浣將手一抽,揚著笑,話還未出口,馬車停了下來,外邊傳來哭喪的聲音,“殿下,太後……太後……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