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衛刀光閃過,手腕粗細的鐵鏈應聲而斷,潮腐味熏的蘇浣直作嘔。
幾名鐵衛,速度擋在蘇浣身前,嚴陣以對。好像那屋裏會衝出什麼可怖之物似的。
可事實是,一片悄靜。
蘇浣小心翼翼的移至門口,月華如水,照進屋裏。
蘇浣一聲驚呼,連退了幾步。
她身邊幾名鐵衛也眉頭深蹙——這也太造孽了些吧!
月光照到的地方髒汙不堪,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名衣衫襤褸的小廝,個個瘦比骷髏,一雙雙空洞的大眼睛,像是深淵中的冤鬼,毫無生息。
角落裏,堆著幾具衣不蔽的屍身,看上去年紀要更小些。慘白的月色照過來,他們身上的傷痕更顯猙獰,就連鐵衛看著也都不忍。
京中也有養孌童的,可死的如此慘烈的,還真是頭一回看到。幾名見慣生死的鐵衛,個個握緊的刀柄,怒不可遏。
先前蘇浣還覺得不喜歡顏俊雄,有歧視之嫌。現下看來,自己的本能是正確。
顏俊雄,他豈止是壞,簡直就是個變態。
這屋裏的都隻是孩子啊,他竟然,竟然……
罵他是畜生,都是侮辱“畜生”這個詞。
“救,救,救救我們……”
一個孩子艱難的從黑暗中爬出來,渾身散發著惡臭,隻有雙眼睛能看清楚。
蘇浣顫抖著低頭看去,其中一名鐵衛,猶疑著要不要將人踢開,蘇浣飛快的逃開。
她不是害怕,不是厭惡。她隻是沒辦法再忍受下去,她怕再看下去,自己會吐出來。
背對著諸人,顫聲吩咐,“進去看看,有幾個還活著,套上咱們的車,都帶走。”
說完,她一刻也不敢再多呆,逃回了屋子。
正廳內歌舞正酣,顏俊雄的那點小心思,鮮於樞壓根沒放在心上,吃著西洋的葡萄酒,看著歌舞,任憑顏俊雄小心殷勤的服侍自己。
鮮於樞一付享受的模樣,顏俊雄心裏更是篤定——他對自己也一定是有意的。
這種事,強求終究少個趣味,你情我願的才有意思。
“嚐嚐這個玫瑰驢肉,是直沽有名的小吃。”顏俊雄同,剛起了筷子,一個掌事匆匆進來,行至他身邊,附耳低語。
鮮於樞冷眼看著,顏俊雄的麵色一路沉到底。
“魏兄稍坐,在下有些事,去去就來。”說完,轉身就走。
鮮於樞倒是納悶了,有什麼了不起事的,讓他丟了自己就跑!心下想著,人便跟了上前。
排房內,還活著的孩子有七八個。
顏府的守衛再怎麼不經心,要將七八個半死不活的孩子,悄無聲息的弄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我勸小相公還是就此折回的好,”顏府副總管領著一大幫豪奴,手持火把棍棒的堵在門口,“況且,就算小相公出了顏家的門,也出不了城的。所以,小相公還是不要管閑事的好。”
他是壓根不將蘇浣等人放在眼裏,邊說話,邊就下令,“去把那幾個小東西給我拖回去。”
幾名膀圓腰粗的家仆,轟聲一喏,冷笑著上前——在他們看來,那些鐵衛個個都是精瘦,還能擋得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