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大都督府,地牢。
幽暗、濕冷。
一束日光從高高的小窗斜射進來,落在地上隻剩一片白亮。
“張叔,你何必如此執著,隻要你肯照實說來,我保證殿下絕不再為難於你。”蘇浣誠心勸道。
幾十歲的老人家,被鞭子抽得渾身沒一塊好肉。
而這,還隻是開始。
若自己不能說服他,鮮於樞還有更狠辣的手段等著他。
老張頭有些吃力的抬起腦袋,睜開眼,向蘇浣一瞥,仍是那一句,“老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那我問你,他供奉的牌位是什麼人?”
“宗公子不是告訴了姑娘,那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桃源酒家,地方偏僻,拿來做酒肆,又能賺幾個錢。”
張老頭喘了兩口粗氣,“宗公子乃金陵第一才子,他讚一個地方好,莫說隻是偏僻了些,就是遠在天邊,那些公子哥也會追著去的。”
“宗家是金陵大族,難道連一個供奉未過門妻子的地方都養不起麼?還要拿來做酒肆賺錢貼補?這話,張叔覺著能說通麼?”
被問到無法回答的問題,老張頭就默不做聲。
他如此倔強,蘇浣也隻能無奈歎息。
“張叔你也這把年紀了,難道那些酷刑,你真的逐一嚐過麼?我實話告訴你,酷刑之下,沒有撬不開的嘴。”
蘇浣好史,古今中外,能熬過酷刑的,曲指可數。
老張頭抬眼一瞥,從鼻子裏嗤了聲冷笑,蘇浣明白他的意思——你大可試試!
“浣兒,你到這裏來做什麼。”
鮮於樞聞迅急急趕來,一把將蘇浣從老張頭麵前拽開。
“這些汙髒事,你就別操心了。”
蘇浣笑笑,“這個主意是我出的,我來問問,又怎麼了。”
在聽到“主意是我出的”這句話時,老張頭猛然抬起頭,晦暗難明的眸光從蘇浣麵上一掃而過。
鮮於樞背對著老張頭,沒有看見。
蘇浣卻看得清楚明白,心頭閃過一絲疑問,他為何震愕?
自己給鮮於出主意,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蘇浣直視著老張頭,“鮮於,他交給我來審吧。”
宗家、陸家,蘇浣有一種心慌的感覺,秘密揭開之時,恐怕誰都逃不了。
“你審?”鮮於樞星眸中帶了微笑,卻在轉身的瞬間,盡數化作冰冷,“你可小看了這老頭,骨頭硬著呢……”
蘇浣接話,“所以,你這個法子怕是不頂用。不如,換我試試。”說著,便令鐵衛給老張頭鬆綁。
鮮於樞笑著向鐵衛點頭,他心裏想的是,浣兒心軟,看不得老頭受苦,左右等慎蒙回來,這老頭也就多餘了,就讓浣兒心裏舒服些吧。
想起慎蒙,鮮於樞問身邊鐵衛,“怎麼,慎蒙還沒有回來麼?”
“沒有,隻是跟著去的幾名兄弟先行回來了。”
鮮於樞劍眉微蹙,“叫他們來回話。”
鐵衛應聲而去,老張頭則被扶去蘇浣所居院落的倒座之內,並且叫了禦醫來上藥。
蘇浣還親自端了吃食來,“先墊墊肚子,等會好喝藥。”
老張頭眼眸一斜,“你不用假惺惺的,老漢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蘇浣笑,“我隻是想問老叔,適才為何那般看我?我給殿下出主意,不對麼?”
“老漢隻是沒想到,看著那麼嬌弱斯文的姑娘家,也是這般的心腸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