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3)

秦雷掛斷電話後對李強說:“客戶催的急,我要先走了,忙完後有時間的話我去找你。”拉紮爾和邢五法已經結束爭執,聽到秦雷的話,拉紮爾從口中冒出一串法語。邢五法翻譯出酒店的名字和地址,然後將其告訴給秦雷。秦雷隨三個黑人離開,李強三人則鑽進拉紮爾車內朝市區駛去。

車輛行駛在寬闊的大道上,李強目不轉睛的欣賞著異域風情。拉紮爾一路上激情飽滿的介紹沿途事物,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剛果金雖然曾經是比利時殖民地,但主要語言不是德語和荷蘭語而是法語,所以拉紮爾的自豪之情是可以理解的。刑五法在副駕駛位上嗬嗬笑著,不時搭上幾句。

在飛機上的時候,秦雷告訴李強,剛果的失業率是百分之八十,並且動蕩不安,最近一次在首都的騷亂距離現在不到一年時間。聽說在那次騷亂中,不少華人的店鋪都被洗劫一空。李強見路兩邊的高樓還是有幾棟,情況好像也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糟糕。李強心中有些激動,不僅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走出國門,還因為這裏曾是切格瓦拉戰鬥過的地方——不過也可能是河對岸那個也叫剛果的國家,李強是快下飛機的時候才從秦雷口中得知,剛果河兩邊的國家都叫剛果。

車子最後在市區內一家豪華酒店內停下,簡單洗簌後刑五法把地圖鋪到床上,他用筆在地圖上畫一個圈:“邱思齊的工地在這裏,是個在建的水電站。”他把筆記本電腦推給李強,屏幕上顯示的是衛星地圖。從照片上看工程正進行的熱火朝天,河上的壩沒有合龍,龍口還相當大。

“我們要在這工地上停留多久,”李強問道:“不會是直到工程結束吧?”

“我希望能夠如此,”邢五法回答說:“每次發現的目標人物,都會毫無征兆的突然失去蹤跡,再次被我們監控到的時候,往往數年時間都已經過去。例如鄭雅容的失蹤在我看來就並不算特殊,所以我才沒有那麼上心的繼續去追查。”聽到這話,李強隻是簡單哦了一聲,並沒有多說什麼。旅途勞累,兩人沒有閑聊多久早早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拉紮爾開車帶著兩人來到市內一幢不起眼的舊房子前。周圍呈現的是金沙薩這座城市的另一麵,正是李強腦海中所想象的那種狀態,破舊的房屋和低矮的簡易棚戶構成道路兩邊的主要風景。房門口有兩個健碩的黑人站著,拉紮爾滿臉笑容的上前打招呼,對方卻隻是冷冷的擺手讓他進去。

走到門口李強便聽到房內傳出劈裏啪啦的聲音,進入房間後見一群人正圍在一起,從裏麵不時傳出“碰,吃”這樣的叫喊聲。麻將是國粹,李強自然是會一些的。既然有國粹,國人也幾乎肯定會有的。果不其然,拉紮爾擠進人群後很快就拉著一個瘦小的中年人走出來。

邢五法上前兩步虛迎著對方說道:“王老板,總算見到你本人了。”

中年人沒有回答,而是用很冷淡的眼光打量邢五法和李強,他問道:“你們要去水電站?”兩人紛紛點頭回答說是。中年人繼續用冷冰冰的語氣說:“每人五千,現在交錢明天可以上船。”

邢五法問:“我們是想做現場管理。。。”

中年人沒有耐心聽邢五法說完,他好不客氣的打斷邢五法的話:“真囉嗦!有錢快拿出來,沒錢就別浪費我時間!沒看我正忙著嗎?”說完他還回頭看看麻將台那邊。

拉紮爾連忙陪笑,同時示意邢五法快點把錢拿出來。邢五法麵露不悅,他慢騰騰地從背包內拿出一個信封交給拉紮爾,由拉紮爾轉交給中年人。中年人拿到信封後抽出一半仔細點數,點完後他滿意的對拉紮爾說:“不錯,雖然比昨天帶來的人少,不過以後若能天天如此,你小子肯定會發財的。”

這天剩下的時間,拉紮爾帶著他們在金沙薩簡單遊覽了一番,並購買不少生活用品。在超市購物的時候,拉紮爾特意囑咐他們買帳篷,說是路上用。李強以為要在森林中徒步穿越,不由流露出興奮的表情。刑五法很平靜的說:“這種熱帶雨林和地獄差不多,我不喜歡在這種環境中冒險。”拉紮爾隻是神秘的笑笑,沒有做任何解釋。次日拉紮爾開車載他們兩個來到碼頭,放下他們後便匆匆驅車離去。

看到船後,李強和刑五法吃驚的合不攏嘴。這艘船既沒有貨艙也沒有客艙,隻有一個通直的甲板。簡單說,除了駕駛艙那裏有一個兩層的突起建築外,其餘部分全是平板。貨物都堆放在甲板上,除幾個集裝箱外,其它的貨堆隻是簡單的使用塑料布蓋住用來防水。在貨堆以外的空地上,乘客們正在忙碌,他們用木棍和塑料布搭起棚子作為棲身之處。刑五法反應較快,他推一下李強:“快點走,不然放帳篷的地方都沒有了!”

最終在兩個集裝箱之間安頓下來,和周圍花花綠綠的塑料棚比起來,他們兩個的帳篷如同雞群中的孔雀一樣紮眼。這時船已經開動,不過速度很慢。安置好東西,李強和邢五法走出帳篷,他們想到處看看。

在他們收拾東西的時間內,又有不少人上船。如今甲板上已經沒有多少空餘的地方,他們的帳篷左右都已經支起棚子。左邊棚內放著一張又黑又破的床墊,兩個年輕男子正對坐在上麵談話。他們覺察到有人在注視,立刻投過來冷峻的目光。李強露出尷尬的笑臉,慌忙跟著邢五法朝相反的方向走去。經過右邊的棚子時,李強偷瞄一眼,見裏麵有老少五六個人,每個人屁股下麵放著大小不一的腳墊。他們沒有說話,隻是目光呆滯的坐著。

從集裝箱縫隙間剛走出來,一頭小豬突然從邢五法麵前跑過去,他收步不及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李強慌忙伸手扶住他。兩人剛站好,有幾個人突然從他們麵前追趕小豬疾跑過去。集裝箱到船邊隻剩下三米多寬的地方,沿集裝箱和貨物這邊,竟然有小商販擺著一長串地攤,有不少人正在購物。小豬跑過去的時候,把地攤和人群攪的一片狼藉,還聽到有噗通落水的聲音。

李強和邢五法見此情景有些哭笑不得,船竟然成了集貿市場。地攤上賣的都是些日常用品,多數是衣服藥品肥皂等。一直走到船頭,邊緣地帶全是攤販,船另一側的情況差不多一樣。

船頭到駕駛艙這一部分是禁止搭棚子休息的,隻有寥寥幾人站在這裏觀看河水。兩人站在船頭欣賞風景,李強問:“船上這麼一點人,怎麼會有如此多的攤販,明顯是供過於求嘛!”邢五法聳聳肩膀,然後攤開雙手,學著拉紮爾的語氣說:“親愛的李先生,非常抱歉,我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等岸邊有村莊的時候你就知道答案了,”一個略沙啞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他們回過頭去看,隻見一個老人站在那裏。這老人身材高大,腰板挺直,雖然頭發花白但雙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個老當益壯的典型。老頭笑嗬嗬的說:“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先自我介紹下,我是高遠林,不是園林花卉的那個園林,是遠近的遠,樹林的林。因為名字諧音,大家都叫我園丁。”

“高遠林,搞園林。”邢五法哈哈笑起來:“園丁這個稱呼確實是非常準確,你爹難道是花匠不成?”李強用腳踢了下邢五法,然後正色問高遠林:“你也是去水電站工作的?”高遠林回答:“事實上,除去工作人員,這艘船三分之一左右的人都是去水電站工作的,因為這是水電站包的船,專門往來金沙薩運送人員和物資的,你們怎麼會不知道呢?難道你們付船費了?”

聽到這話兩人麵麵相覷,都在心裏罵拉紮爾混蛋。經拉紮爾牽線,兩人花費一萬塊錢的介紹費才獲得水電站的工作。船票錢是早上臨出發的時候,刑五法在酒店給拉紮爾的,並且還感謝他先墊付船費,沒有想到結果會是這樣。高遠林見兩人的神情,立刻明白他們是被騙了,不由哈哈笑起來,算是報了刑五法嘲笑自己的仇。

為打破窘境,李強問高遠林:“船上另外三分之二的人是幹什麼的?”誰知高遠林差不多已經停止的笑意被激發起來,他樂嗬嗬的反問:“我說他們是逃票上來的你信嗎?”

“這。。。好像有點誇張,”李強嘴上這麼說,內心其實是相信的。在這個神奇的地方,沒有什麼不可能,唯一不可能的事情就是可能存在不可能的事情。今天來的路上,李強親眼目睹兩個司機把車並排停在路中間聊天,後麵車的喇叭聲大到幾乎燒掉,兩人充耳不聞,依舊聊的十分投入。見此情景刑五法脫口而出:“剛果人真是好脾氣,後麵的人竟然沒有拿刀去砍他們。”李強心想幸好我們是在和他們不同的路上,否則自己真會衝上去揍他們。

這時一個衣著得體的黑人走過來,他很有禮貌的和高遠林打招呼。兩人寒暄幾句後,高遠林向李強和刑五法介紹說:“這是約瑟夫,船主兼船長。”約瑟夫船長很有教養,他主動和兩人握手。刑五法用法語給自己和李強做了介紹。高遠林現在才知道兩人的名字,他有些驚喜的說:“你們兩個就是剛來的組長,不錯不錯,以後我就可以輕鬆不少了。”

高遠林這話翻譯過來就是:“我是你們領導,以後在我手下老實點,快來拍馬屁吧!”李強和刑五法都不傻,兩人收起懶散的神態非常恭敬的正色道:“原來是領導,我們年輕不懂事,以後工作中有什麼錯誤的還要請您多擔待。”高遠林擺手說不必客氣,不過笑容滿麵很是受用。約瑟夫拍著高遠林的肩膀開始不停的說起話來。

見李強有些好奇,於是刑五法小聲道:“約瑟夫說他的船員有五分之一像我們就好了,有一次他的船員為了和妓女鬼混,竟然在大白天的航行時段內把船停下來兩個多小時。往船上偷運私貨,私自售票放人上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他心知肚明卻不能管,因為害怕被那些船員合夥謀害。”

李強沒想到是船長在吐苦水,覺得很沒用意思。李強的神態變化引起高遠林的注意,他精明世故,馬上製止約瑟夫道:“我休假這段時間你的船有變化嗎,能不能帶我參觀下。”這時用普通話說的,因為高遠林不確定兩個年輕人是否聽懂法語。這是最妥當的方式,因為之所以包約瑟夫的船,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能聽的懂普通話,剛才李強和邢五法拍馬屁的話他聽到後,由衷而發的開始傾訴自己埋在心底的憤懣。

這艘船唯一值得參觀的地方就是駕駛艙。約瑟夫帶著三人進入駕駛艙,有兩個人在裏麵大聲說笑。一個在開船,另一個正坐在旁邊翹著腿抽煙。他們見船長進來竟然沒有任何收斂,仍舊大聲的說話。約瑟夫幹咳兩聲,然後對著抽煙的人聲色嚴厲的說了幾句話。對方很不情願的從凳子上站起來,然後把夾著煙的手背到身後,同時嘴裏嘰裏咕嚕的講著話。高遠林輕聲解釋說他們講的是班圖語,他不會這種語言。

抽煙的這個家夥屁股上掛著一大串鑰匙,站起來的時候聲音不小。船長的目光被鑰匙吸引,他伸手要去拿,不想卻被對方移到身後。雙方又爭執幾句,最後船長才把鑰匙拿到手。然後船長帶著三人退出駕駛艙,從旁邊的樓梯上到第二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