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土這兩個字,半年前是跟宿山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可這張懷安上任之後,卻著實給家鄉做了一件好事,不過半年時間,這宿山就大不一樣了,賣燒餅的都開起了連鎖,就不要說那些原本就有些產業的老板們了,這護國寺一搞起來,自然衍生了許多產業,在山西,說起有錢人,十個有九個做煤炭買賣的,可到了宿山,這個說法就有些行不通了,這第一有錢的,是賣香燭的,往下排下去,也是和煤炭沒有半點關係,張懷安做出了這樣的功績,的確算得上是一個能員,按理來說,這樣的成績往上走一走是十拿九穩的,所謂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說的就是張懷安這種人,半年前他剛遇到妙哉的那會,家裏窮的叮當響,還不如開飯館的王大麻子,幹的是最沒前途的旅遊,可現在,不光搞活了旅遊,帶動了經濟,存折上的錢也是多了起來,妙哉是個妙人,把張懷安帶上賊船後,並沒有虧待他,每個月的香火錢總有這副縣長一份,有了票子,有了成績,有了上麵的青睞,可這仕途卻依舊是個不死不活的樣子,這讓張懷安有些不懂,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要找妙哉說上一說,指點個迷津,這才有了護國寺之行,誰料這貨居然玩起了女人。
“已經等不及了嗎?”在護國寺後院深處的一處僧房之中,男人輕輕的撥弄著手中古樸而又漆黑的印章,臉上的笑容有如陽光般燦爛,身上的道袍已經換做了墨色的西裝,去了那道士獨有的長須,男人倒也說得上是俊朗,隻是眉宇間卻多了三分成熟男人獨有的魅力,妙哉有些畏懼的站在男人身側,眼睛裏有的隻是如火一般的熱切與崇拜。
“求之不得,自然會有許多想法,隻是,真的要答應那個女人嗎?”妙哉點點頭,有些不解的問道。
“為什麼不呢?她想要的,和我們所追求的,並沒有什麼不同,遲早是要動手的,早一些,心裏也會好受許多,你難道不是這樣想的嗎?”男人看了一眼妙哉,意味深長的說道。
“隻是覺得,這種子,還沒有長成那遮天的大樹,張懷安此人的官聲不錯,坊間都在說,如果沒有張懷安,這宿山,怕是永遠都隻是個沒人知道的破落地方。”妙哉遲疑片刻,說道。
“弱者們啊!”男人歎了口氣,望著窗前的白楊,說道:“這個世界上,哪裏又有什麼救世主呢,他們永遠都不會明白,這個世界上,能夠守護他們的,隻有他們自己而已,一步錯,步步錯,他已經沒有回頭的路了,為了高尚的目的而不擇手段,如今這句話,怕是已經成為了他的信條了吧?”
“的確如此,幾個月前那場拆遷,他也是動過些手腳的,隻是可惜了那個回頭的浪子。”妙哉點點頭,張懷安的確已經不是那個他認識的張懷安了。
浪子回頭金不換,這樣的話用來形容崔北京最是恰當不過,崔北京人如其名,早年間父母都是北京下來的知青,在這宿山紮下了根,愛上了這宿山樸實的民風,幾十年間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可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會思念故鄉,這一點從崔北京的名字上就能看得出來,可崔北京卻不是什麼安分的人,他一直在想,如果當年父母回到北京,如今的自己是不是就會有不同的人生,可人生不是彩排,也沒有如果,他的生活如同幹涸的湖泊,死寂而又沉悶,這樣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
一個不甘心的人總會做些極端的事情,崔北京沒考上大學,家裏更是一窮二白,想要過上他向往的日子,隻是努力還是不夠的,這些年來,他在家的日子並不算多,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東遊西竄,北上廣被他走了個遍,將這花花世界看了個如癡如醉,從小混混做起,漸漸的也在廣東有了些小名氣,然而想要出人頭地,靠的並不僅僅是野心,實力與智慧缺一不可,崔北京實力不怎樣,最多的時候,也隻有十來個跟班,智慧更是一塌糊塗,學人家賣搖;頭丸,卻不知道將手腳洗的幹淨一些,最終被警察抓了個人贓俱獲,好在他運氣不壞,手裏也沒有多少貨,關了五年也就放了出來,這五年磨平了他的銳角,讓他想明白了許多,錢這東西,是沒辦法去比的,總有比你賺的多的,與其為了這點東西拚死拚活,不如老老實實的回家陪著爹媽過些好日子。
然而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崔北京的好日子也是如此,這護國寺一熱鬧起來,這平平淡淡的安穩日子要就到了頭,崔北京算得上護國寺和尚們的老鄰居,出門一轉,就是崔北京家所在的巷子,這護國寺出了佛牙之後,崔北京也跟著去燒了把香,見到這香燭生意熱火的很,就動了心思,買了批香燭來賣,漸漸的日子也就有了指望,看著爹媽臉上一天多過一天的笑容,他覺得這樣的生活遠比在北上廣花天酒地的日子要快活的多,可沒過幾個月,就傳來了拆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