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上有一塊錢的時候,那些身上有十塊錢的人驕傲的抬起了頭顱,當那一塊錢在瞬時間成百上千的變幻之時,那些身上有一百塊錢的人爭先恐後的扔下了所謂的尊嚴變成了一條狗,大錢村的人身上既沒有十塊錢,也沒有什麼所謂的尊嚴,所以,他們很認真的接受了張德利的條件,然後便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愚公移山。
對於此點,李撞是有些不爽的,在第二天一早他哼著小調趕回大錢村之後,就看到了讓他瞠目結舌的一副景象,原本受雇於他,每天拿著一百塊錢熱烈的,誠摯的,積極的湧向趙公明財神廟的村民們在這一天早上十點鍾最忙碌的時刻,一個不剩的湧向了這大錢山四麵八方的山頭,唯有這財神廟左近的地方被當做了空白,他驚愕之餘,就看到了同樣很是無奈的馬成空,正要問問的時候,馬成空倒是先搶著抱怨道:“門主,真不是兄弟們不賣力氣,那個姓賀的太狡猾了,現在這大錢村的人根本看不上咱們這一百塊錢,一個個的都說自己要做百萬富翁了,趾高氣昂的恨不得把鼻孔翹到天上去,這,這局麵是沒法做了啊!”
“我是已經輸了嗎?”李撞麵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山頭上那東一堆,西一波的村民,又看了看那空空如也的財神廟,忍不住問道:“賀旗這家夥,到底要幹什麼,這破山有什麼好挖的,那天老子陪著他裝中醫,裝完了他做了什麼?不是說帶著那個趙大屯來找大錢嗎,怎麼一下子變成全民的運動了?”
“是帶了趙大屯回來,可張德利半夜鬧鬼,愣是把整個村子裏的人都叫了出來,他們一聽趙大屯在山上發財,連褲子都沒穿就趕緊跑去找他,找到之後張德利和賀旗就演了一出雙簧,張德利說他知道這大錢山有個鑄幣廠的遺址,隻要挖出來就是金山銀山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些人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相信了,如今就是跟著張德利挖山呢,不光不要錢,還好吃好喝的供著張德利,他們,他們簡直就是瘋了!”如今山上這場麵,也的確是讓馬成空有些難受,這個鮮明的對比總讓他忍不住想起那天張德利臨走前跟他說的話,一個是在做奴隸,一個卻是在做救世主,他忍著氣,陪著李撞陪著這大錢村貪婪的村民,可到了最後,卻是沒人記得他的好,那些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如今張德利卻是一樣不缺,而且來的也輕鬆的讓他嫉妒,憑什麼他好言好語的人家反倒拿他不當回事,可張德利趾高氣昂的罵人卻有這種待遇,難道這些村民當真賤嗎?
“是我低估了人心。”李撞沉默了半晌,突然自嘲的笑了起來,搖搖頭說道:“我以為這世上的人心,雖然有善惡之分,可如你我這般熱愛黑暗的隻不過是少少幾許,可黑暗也有很多不同,人的欲望本來就是生於黑暗,長於黑暗,然後隱藏在黑暗中的,賀旗看到的,正是這黑暗,所以,我不如他,這句話,今天,我終於說的心服口服了。”
“可他到底是在幹什麼啊?”馬成空愣了一下,隨即裝出一副沒聽見的樣子,這幾天來和那些廣東的兄弟多聊了幾句之後,馬成空便有些無奈的承認了自己如今角色的變化,這已經不是那個雖然矛盾猜疑卻充滿自信與尊嚴的團體了,如今身在千門之中,他要做的,便是像他那些千門的兄弟一樣,將眼前這個男人當做神一般的去尊敬,雖然大家都明白,這個所謂的神,不過是個剛愎自用而且小氣的男人罷了。所以,李撞這最後的幾句話,馬成空雖然很以為然,可還是當做沒聽見般的將話題轉移到了張德利如今幹的買賣上來。
“賀旗,已經有了決心,而且,是葬送這世界的決心。”李撞沉默了許久,音調變的有些古怪,低聲喃喃的說道:“他的心裏,封印了蛇與蠍,如今,卻是由我的手,放出了這些東西,真不知道這是我的驕傲,還是,我的敗亡,這世界,真的看不懂了啊!”
“那,那咱們還要繼續待下去嗎?咱們要是扯了,他這局說不定就要完蛋。”馬成空是愈發的不敢再說什麼了,他突然覺得自己也是夠可笑的,什麼時候變的隻能把話往心底藏了?如今的他,真的已經不是他自己知道的自己了,要是換成過去那些夥伴,他可是有什麼說什麼的,不僅要說,還要大大的分析一番自己的見解,可惜的是,那時候的自己,裝傻裝的太過分了,那種暢所欲言的機會,已經不會再有了,他現在想的,就是趕緊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讓他無法接受,十分痛恨然而又萬分羨慕的曾經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