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決定不再幹涉一班,以及所有其它班的課堂行為規範之後,情勢卻猛的拐上了高速順行道,擋都擋不住似的。
發火之後的一個禮拜斯文去一班上課,所有人居然都在位子上坐著,也有學生在講話或者輕聲的笑,但是那種每個老師都能接受的課前小躁動,而且斯文一出現,教室裏就慢慢的安靜下來,有幾個女孩子在翻動桌上的曆史課本大概是要找今天該講哪一節了。
這是出什麼事了,斯文有點慌——第一次在這麼安靜專注的學生麵前開場,驀地生出一些實習期被看課評分的緊張來。
斯文又掃了一遍每個學生的課桌,上麵真的都放著曆史書!看來這是真打算好好聽他講課了咩?高個子的陸離還坐在倒數第二排,合起來的手放在攤開的書上等他宣布上課,看上去人畜無害絕對是清秀有禮貌的好學生,而且愛睡覺的人一般都愛和平啊(比如斯文自己),還真看不出來有幫派總把子的深厚內功。
要不要喊一嗓子“上課”捏,斯文糾結了,自打他從一個區重點調進薊門實驗教這四個驕子班之後還沒有這個福氣勒令全體起立衝他鞠躬問好呢,他來與不來對這幫學生影響力為負值,來了還不如不來,反正他們也是把曆史當自習課那麼運作的,至於最後那個什麼文科結業考卷子都事先發下去背半個月再去考,十分鍾就能考完拍屁股走人了。
斯文就試著喊了一聲“上課”,一緊張句尾有點上揚,搞成了個問句似的,暴露了他的底氣嚴重不足。
有些學生不得不低頭默默地笑了,後頭那個陸離,笑的肩膀一聳一聳的,還拿兩隻手捂著眼睛撐在桌子上繼續笑;化學小超人班長咧著嘴喊“起立”,全班站起來對斯文鞠標準的15°躬說“老師好”。
斯文挺不好意思的點點頭示意他們坐下,回頭寫板書;今天要講北宋市民文化,斯文大學畢設就搞的這個,他自我感覺算半個專家,再加上一班的極度配合讓他大鬆口氣,頓時才思泉湧話來的那叫一個快,越講越順溜,幾個活躍氣氛的小包袱也甩的恰到好處,底下笑成一團,平時最不把曆史當棵蔥的男生居然開始在書上記筆記了。
“總的來說,有宋一代的審美意識和幾乎所有文藝創作流派都受著這種來自市民文化的深刻影響,我個人因此願意把北宋稱為一個非常清秀的王朝——掃除五代十國那種過度俗豔雕琢受眾狹窄的末世審美傾向是它的濫觴和初衷,它是最貼近生活本質和普羅大眾的,樸實守拙但是異彩紛呈。”
結語說完,下課鈴剛好響了,斯文長舒口氣,沒想到底下開始有學生鼓掌,慢慢掌聲就連成一片,倒把斯文弄了個大紅臉,拱手說了幾聲“謝了謝了”就趕緊走人,弄得跟個說相聲的似的。
快步走著,走到拐角確定沒有人看見了才把走路改成小跳,一邊蹦躂一邊“哦也~~~”對於斯文來說,當老師就是這點兒好,學生能多多少少的從自己這找到一些跟祖宗們的共鳴或者看問題的新視野都是莫大的成就感,遠遠超越工資條帶來的那些。生存和生活畢竟是兩個級別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