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菱不聲不響,默默扭動自己的手,試圖掙脫。
蕭浩瑞隻是抓著她不放,一麵溫言道:“阿菱,別生氣。我這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很快的,等我登上皇位,定會千百倍彌補你。你這些天便在城裏四處逛逛,散散心。”這才鬆開她。
許菱一掙脫,便急急掠了出去。顧和越連忙追上,拉了她的手:“小妹這邊,我帶你坐馬車。”
兩人來到孟府。孟府已經是一片白色,府中傳來哀哀的哭泣聲。
許菱隻覺腿腳發軟,竟無法挪動半步。殘酷的真相就在這裏,她已經觸到了那層麵紗。她死死抓住顧和越的手,艱難道:“哥,你扶我進去。”
顧和越默然片刻,終是摻著她來到孟府。門口的家丁見是許菱,倒沒攔她,隻是拿了一套素麻衣,讓她穿上。
許菱緩步走近,哭嚎聲愈加清晰。她看見漆黑的棺木停在靈堂裏,西階前招魂的旗幡上書幾個大字“孟昭坤之柩”。陰測測的光線中,白色的紙錢散了一地。
許菱幾乎站立不穩。孟二哥見到了她,朝著孟爹爹低低說了句話。孟爹爹朝她看去,一臉麻木的神情。
孟二哥走到許菱身邊:“小菱,你去哭個喪上個香,就別守了,身子要緊。”
他轉身帶頭走進靈堂,許菱胸中氣血翻湧,推開顧和越,拖著僵硬的雙腳跟隨。自有家丁為她送上三柱香,又指著一蒲墊道:“這裏。”
此起彼伏的悲戚哭聲中,許菱上前跪下,卻直直盯著那棺木不動。孟二哥見了,擺擺手道:“罷了,插上吧。”那家丁便拿了許菱手上的香插去香爐之上。
孟二哥又讓侍女去拖許菱:“小菱,你去休息,別在這守,陰氣太重。”
許菱被侍女拖起來,這才急急掙脫道:“二哥!求求你,讓我再看看昭坤吧!”
孟二哥長歎一聲:“何苦呢?”
許菱哀哀哭泣起來:“我要見他,讓我見見他,我要見他……。”
她心思實在太亂,反反複複就一句話。好在孟昭坤尚未入殮,棺木並未封閉,孟二哥又到底通情理,猶豫片刻,對家丁道:“去,推開那棺蓋,讓她看看吧。”
許菱站去棺木前。棺蓋被推開了些許,露出了一雙腳。然後是膝蓋,腿……
許菱隻覺愈加眩暈。她和孟昭坤相處這些日,對他熟悉非常,這棺材裏的人,的確是孟昭坤無疑……
她的心劇烈跳動著,幾乎要破體而出。棺蓋繼續向上,她看見了那雙一向溫熱寬厚的手掌,情難自禁握了上去,入手卻是一片冰涼。
事實終於赤裸裸擺在了許菱麵前。她的腦中跑著兩個念頭:這人確實是孟昭坤。孟昭坤若是沒死,蕭浩瑞不可能放他入京。
所以,現下孟昭坤會躺在這裏,隻有一個可能,就是……
……他真的死了……
許菱隻覺天旋地轉,嗓子和鼻子都被堵住。她哀哀細細喚了聲:“昭坤……。”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這次許菱沒有昏迷多久。再次睜眼,發現自己還在靈堂。她躺在椅子裏,顧和越臉色蒼白,正在掐她的人中。
許菱偏頭躲開顧和越的手,站起身,就見到那棺木已經合上,急急朝孟二哥道:“我沒看到,讓我看看……。”
這次,孟二哥不容商榷地拒絕了:“小菱,人死不能複生,你總該顧及自己的身體。”
顧和越強硬摟住她,低低命令道:“你現在就去休息,立刻!馬上!”
許菱拚命搖頭:“不,不,我得看一眼,讓我看……。”
顧和越突然暴躁起來,對許菱吼道:“你就算不在意你自己,也該在意你肚子裏的孩子!那是孟昭坤僅存的血脈!”
許菱一愣。無怪孟二哥讓她休息,說什麼身子要緊、陰氣太重。如果不是顧和越提起,她都要忘了,孟昭坤……還曾經撒過一個這麼幼稚的謊言……
許菱眼眶一紅,眼淚就流了下來。她忽然後悔當初自己顧忌太多,沒和孟昭坤做到最後一步。他說再不想留遺憾,卻一直縱容她,於是,他終是帶著遺憾去了。如果她肚子裏真有他的血脈,至少現下她還能有個慰藉……
情緒一旦開始宣泄,就再也無法控製。許菱哭泣著癱軟在地。她感覺顧和越上前抱起了她。他和孟二哥說了什麼,然後帶她出了靈堂。她將頭埋入他的懷裏,再也不想睜開眼睛。
時已子時末(1點),許菱被顧和越帶回了顧府。顧家爹娘離開時,也帶走了顧府的仆人,顧和越也不常回府住。許菱一路哭回來,不知啥時睡了過去。顧和越小心將她放去床上。直起身時,忽覺腰椎針紮一般痛,竟然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