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章(2 / 2)

半響,屋門打開了。蕭浩瑞穿著青布衣衫走了出來,臉色很差。或許是一夕落敗讓他難以淡定,發問時,他的表情有些凶狠:“你什麼意思?”

許菱拍掌一笑:“就是我啊!”

蕭浩瑞極力克製著,薄唇緊抿。

許菱微微垂頭,嘴角上挑,輕輕敲了敲鐵柵欄:“我還有幸和聖上說了幾句話。你想聽嗎?”

她也不待蕭浩瑞答應,便抬頭一笑,豎起一根手指,一板一眼說了起來:“第一,我告訴他,他的病,是中毒引發的舊疾複發,而那個毒藥的名字,就叫做——離火。”

蕭浩瑞的怒氣不加掩飾爆發出來,麵目猙獰道:“許菱!”

許菱對他的怒氣視若無睹,豎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我告訴他,離火的解藥,需要一味藥引,便是已經在市麵上消失了五年的紅蓮果。”

蕭浩瑞凶狠撲到鐵門前,對著那欄杆就是狠狠一拳:“竟然是你!竟然是你!!”

他一直想不明白,他用離火已經五年了,根本沒人有能力或者有機會發現那解藥中的玄機。為何皇上大病得愈,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搜了離火和離火的解藥,讓禦醫分析!

許菱吃吃笑了起來:“就是我。連你藏藥的地點,都是我告訴京營軍的。”

許菱四下打量他的院子,嘖嘖道:“真可惜,你曾經那麼接近皇位。你夢寐以求的大好江山,”她抬起右手,拇指與食指比在一起,搖頭道:“和你隻差這麼一點點距離。可惜,可惜……。”

蕭浩瑞死死握住欄杆,憎恨而惡毒道:“許菱,不要得意。你別忘了,至少我活著,而孟昭坤已經死了!”

許菱就知他會提到這個,聽言也很淡然:“說得是。他已經死了,而你還活著。便是因為這個,”她退後一步,雙手合十,祈禱狀道:“請允許我預祝蕭公子長命百歲,壽與天齊。”說著,扯出一抹笑容,一字一句清晰道:“坐擁彈丸之地,永享一世孤苦。”

說罷,再不留戀,將憤怒到幾近瘋狂的蕭浩瑞留在鐵門裏,徑自轉身離去。

卻說,顧和越在家中等了許久,卻一直沒見到許菱回來。他有些坐不住了,終是跑去禦林軍找韓飛白。韓飛白聽言一愣:“我說要送她回你府上,她隻是不肯,說想一個人走走。怎麼,她還沒回去?”

顧和越搖搖頭。韓飛白憂慮道:“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顧和越心中也沒底,又翻身上馬:“我去孟府看看。”

孟昭坤今日小殮,孟府一片忙碌。顧和越找到孟家二哥,說明情況,孟二哥奇怪看著他:“她昨天來找過我,告訴我孩子的事是假的,又和昭坤道了別。”

顧和越隻覺心沉了下去。他匆匆告辭,直奔許建明家。

許滔本來呆在孟府,後來孟府大喪,顧和越便將他接了出來,本打算一並待他回府,許菱卻反對,隻說她還有事要做,不願將他牽扯進來,遂將許滔送回了許家,順便將她爹爹娘親送了過去照應,倒還安全。

許家大門虛掩,顧和越推門進房,遍尋整個房間,隻在許滔床頭發現了一張字條:“哥,我帶爹娘和小滔走了。等你生了小外甥,我便回來看你。”

顧和越跌坐在地,腦中一片空白。

翻過這座山,便徹底出了京城的地界。許菱跟著鏢局人馬結伴行去,終是在山頂崖邊勒馬,俯瞰京城。

這座城,和這座城裏的人,耗盡了她的氣血。她在這隻呆了半年,卻仿佛度過了比前世更漫長的一輩子。她殫精竭慮步步謀算,傷害別人也被人傷害,不意之間,愛恨情仇竟糾葛不休。卻不料,這看似萬般複雜的局麵,最後會以這樣的方式,徹底斬斷,再也無需理清。

想到留給顧和越的字條,許菱出神凝望。她騙了他。這個地方,她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而那些人,今生也再無機會得見。

這是她要埋葬的過去。深深埋葬,再不翻起。

山間忽然生起了陣霧。微風送來細細的水汽,沾濕了許菱的發絲衣角。許滔坐在她的身前,好奇伸出小手左右撥弄,很是開心。

許菱看著那座城消失在霧氣裏,心如止水,意外平靜。她知道時間終會抹平一切。那些色彩斑斕鮮活的人們,那些足以翻天覆地的愛恨,無一例外的,都會褪色在歲月的長河裏。很久很久之後,人們許會互相念起,隻是彼時的他們,隻餘一縷淺笑,亦或一聲歎息……

卻聽鏢頭一聲爽朗的吆喝:“許姑娘,你在看什麼?快點跟上,別掉隊了!”

許菱摟了摟懷中的許滔,握緊了馬韁繩,深深呼出一口濁氣:“小滔,我們走。”

伴著一聲清朗的“駕”,一隊人馬消失在霧靄裏,馬蹄聲漸行漸輕……